我的母亲和岳母

摄影 | 魏尧 编辑 | 米杜 新浪图片出品

高考离家后一晃近二十年,我曾以为我可能彻底脱离了父母,在自由和思乡的情绪中度过北漂生活。但2013年妻子怀了双胞胎,母亲和岳母先后从老家来到北京长住照顾孩子,三家人的生活彻底融汇在了一起。重阳老年节,我翻出这五年来她们的照片,看着她们六十岁还得来异乡带孙子孙女,自责而又无奈。我深知他们的付出并非义务,而是对我们无声的爱。

我的母亲和岳母

                                                文/魏尧

  差不多二十年前,我通过高考离开四川,告别父母去了两千公里外的厦门上学。毕业后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更遥远的北京工作。说真的,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可能彻底脱离了父母,一方面得意着自由,另一方面又时不时陷入思乡。

  但2013年,随着妻子怀孕,母亲再一次进入到我的日常生活当中。到后来,妻子生下龙凤胎木木和朵朵,岳母也来到北京长住一起照顾孩子。和婚后的二人世界相比,我们的生活在这几年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我也比之前更加直接地接触到两个母亲。

  我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母亲,也曾在青春期像大多数少年一样同她“斗争”。然而在我上大学期间,母亲经过了痛苦的更年期,还向我隐瞒了做手术的事,我才突然觉得原来我对自己的母亲并不是完全的了解,甚至,到了工作以后如果以相聚时间来衡量的话,我对她都谈不上熟悉了。

  2013年7月,我和妻子31岁生日前夕,母亲来到我们身边,我才逐渐去了解这个给予我生命的女性。因为太多年的异地而居,母亲十几年的情感演变对于我来说更像是一种暴风骤雨,加上我跟十几岁时的自己相比,同样发生了太多改变,于是重新和母亲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感觉并不是总是甜美的。

  给我印象很深的一件事,《舌尖上的中国》播放的时候,我邀请热爱做饭的母亲一起观看。当母亲像大多数四川人一样,用川菜的评价体系去考量那些美食时,我和妻子特别大大咧咧对母亲的观点进行了否定,母亲突然沉默了,然后走到另外一间屋子里哭起来。

  我和妻子感到一种惊慌,我一瞬间明白了母亲的乡愁和对北京的隔阂感,更重要的是,她发现了和我逐渐形成的代沟。此前不在一个城市生活,母亲并没有特别真实地感受到我的成长对她的“背叛”,而重新生活在一起,这种冲突日益日常化了。

  时间一长,我开始注意到缺乏情感出口的母亲变得十分敏感,她对北京没有任何归属感,甚至对没有父亲陪伴一个人在异乡生活,哪怕是住在自己唯一儿子的家中,依然会有一种莫名的压力和陌生感。

  而在妻子生育后,岳母的到来让我们的家庭更加由小变大。她们俩人一个来自四川,一个来自天津,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和成长背景,即便为了共同的目标在很大程度上做出了自我牺牲,然而生活中的小矛盾还是不可避免地存在着。所幸的是妻子是一个情商很高的女性,很多原本应该由我去化解的矛盾都由她担负了。

  我和妻子在工作和育儿之间不舍放弃其中任何一方,因此平白让四位老人承担了更多的压力。即便这种代际关系在中国属于十分主流的模式,但我和妻子依然感觉到一种自责。我时常在提醒自己,他们的付出并不是一种义务,而是他们对我们的爱支撑着他们的付出。

  眼见着父母们为我们这个家庭付出了这么多,放弃了很多个人的追求和欲望,说真的,我在内心深处询问自己是不是能做到像我的母亲那样无私奉献,答案并不是很确定。我和妻子也经常开玩笑,说以后木木朵朵长大以后如果生了孩子,恐怕很难指望上我们。

  2017年秋天,木木朵朵正式上了全日制的幼儿园,母亲和岳母改为各自来北京居住半年,父亲也彻底退休,和母亲一起在北京长住,这才让母亲之前时常表现出的焦虑很少出现了。

  父母辈的“北漂”几乎百分之百都是因为孙辈的来临。然而随着孩子们渐渐长大,我内心却不希望父母回老家了。我希望日渐年迈的父母能搬到北京长住,希望他们能离我们近一点,在需要时候能得到我们的及时照顾。

  我做出了很多努力,利用一切机会在合适的季节去带他们领略北京的美好:春天去看樱花和郁金香,夏天去北戴河海滨和坝上草原,秋天去密云或者怀柔的山里看满山红叶,以及冬天下雪的日子给爱雪的母亲拍足够多的照片。他们的的确确很开心是一码事,但让他们能够做出彻底留在北京的决定又是另一回事了。在这里生活了这些年,父母始终不能接纳北京这座距离四川老家过于遥远,生活习惯和气候条件过于反差的城市。

  我们这一代人,尤其从农村到城镇,从城镇到大城市的中青年,正在经历着传统中国家庭结构的巨变,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想必父母们也在经历同样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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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和岳母

摄影:魏尧 编辑 | 米杜     新浪图片出品 2018-10-16 16:4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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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3年7月,妻子怀孕后不久,母亲就从老家四川来到了我们身边,照顾妻子的饮食起居,准备生产事宜。让我倍感幸运的是,妻子和母亲的关系相当融洽。这是2014年元旦,妻子怀孕后期肚子已经很大,母亲用旧衣服给她制作了一个托腹带。

  • 2014年春节,因为妻子怀孕出行不便,三家人第一次聚在北京一起过年,就挤住在我们60平米的小房子里。吃年夜饭时,父亲(左)特意开了一瓶藏了多年的茅台,庆祝家里即将迎来新成员。

  • 2014年2月13日,我们的龙凤胎儿女——木木和朵朵来到了人间。虽然母亲一手将我带大,但隔了三十年,一些照顾孩子的技术都忘了。为了减轻母亲和岳母的负担,我们还是请了月嫂。这是母亲和月嫂正在给尚未满月的孩子喂奶。

  • 妻子接近生产时,岳母也从天津来到了我们身边。木木朵朵出生后,我们家就实行了“一对一责任制”,主要由奶奶负责照顾木木,姥姥负责照顾朵朵。这是2014年母亲节时,妻子参加一个亲吻母亲的在线活动,亲吻怀抱朵朵的岳母,那个活动我也参加了,但是完全不如妻子和她母亲这样自然。

  • 2014年劳动节,母亲在哄木木睡觉时,自己也跟着睡着了。母亲和岳母平时要照看孩子,还需考虑一日三餐。妻子产假结束后,压在两个老人身上的担子更大。虽然夜里孩子跟我和妻子睡,但睡眠本就不好的母亲还是长期处于缺觉状态。

  • 虽然两个母亲住在一起照顾孩子关系还算融洽,但毕竟来自一南一北,生活习惯的差异客观存在,有时候难免产生一些小问题,母亲和岳母时不时也会陷入心理低潮。2014年6月1日,当时尚未退休的父亲来到北京看孩子,或许是他来了的缘故,母亲的心情变得很好。

  • 妻子给孩子们剪头发,还不到一岁的木木并不乐意,来北京过周末的岳父就敲打奶瓶吸引木木的注意。母亲和岳母来北京后,两家人就都处于长期分居的状态。岳父还没退休,只能利用周末的时间来北京,看看孩子,和岳母聚聚。

  • 2015年3月15日,岳母和母亲使用辅助带,帮助一岁一个月的木木朵朵学走路。此前,她们俩为了保护学走路的孩子长期弯腰,腰部酸疼,所以我们买了这个辅助带,希望对她们的腰有所保护。

  • 母亲正在给两个孩子喂辅食。两个孩子的体重在一天天增加,母亲却从刚来北京时的一百余斤,最低时掉到了八十多斤。

  • 2015年6月12日,母亲带着木木朵朵在小区里玩耍。虽然带孩子很辛苦,但是她还是很享受这样的“天伦之乐”。

  • 2015年8月31日,母亲和木木一起在看平板电脑。原本我并不太希望孩子太多接触电子产品,但是很多时候,也只有这样老人才能放松一下,上网看看新闻,刷刷朋友圈,或者跟老家的亲友聊聊天。

  • 2015年10月18日,一家人在公园里野餐。北京太大,对老人来说出行并不方便。平时母亲和岳母大多数时间就呆在家,最多小区里溜溜弯。只有在周末,全家人会一起去公园或者商场,但要照顾孩子,对她们来说依然算不上放松。

  • 2017年2月13日,木木朵朵满三岁了,一家人给俩人庆祝生日。经过多年磨合,两个母亲的配置已经成为我家的生活习惯。两个老人彼此逐渐习惯对方的生活习惯,而对于家庭成员之间如何平衡关系,我和妻子也算是找到了一点门道。

  • 2017年3月16日,母亲送木木朵朵第一天上幼儿园。原本3月1日他们就应该进入这个半日班,但那时候俩人得了水痘,就在家隔离了半个月。孩子们上了幼儿园后,即便是半日班,老人们的压力还是减轻不少。

  • 2017年3月,岳母因患阑尾炎回老家天津做手术,恢复了一个多月后,终于重新回到北京。岳母回老家的这段时间,恰好妻子赴瑞士交流学习半年,女儿又反复下呼吸道感染,我和母亲都陷入到极度忙碌到抓狂的状态中,岳母的回归让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 2017年秋天,木木朵朵正式上了全日制的幼儿园,我们家的人员也发生了变化,母亲和岳母接替来北京住半年,父亲彻底退休来北京陪母亲。虽然母亲常常抱怨父亲在带孩子这项“新工作”上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在我看来,老两口生活在一起,母亲的情绪就会好很多。这是父亲正在和木木玩打仗的游戏。

  • 岳母陪木木朵朵制作幼儿园的手工作业。暑假结束后到春节期间,岳母就来到北京替代我的父母。但是由于岳父尚未退休,所以她至今仍是一个人在北京的状态,只是北京天津距离较近,她可以利用假期或周末短暂返回天津,或者岳父会找机会来北京过周末。

  • 2017年的夏天,母亲带木木回四川过暑假,朵朵和岳母去了天津。而今年夏天则把两个孩子都送回四川住了一个多月。原本一开始我对老人带孩子回老家过暑假有些疑虑,担心老人会把他们惯坏,但是妻子说服了我,“到别的城市短期生活,能够更深入地了解世界的丰富。”不过假期里,老人很少说他们淘气或不听话,只是一味表扬他们表现很棒。

  • 2018年8月底,我和妻子一起去四川老家接木木朵朵回北京。虽然带娃辛苦,但母亲还是喜欢孩子们在身边的感觉,把接娃的日子压到最临近幼儿园开学的时候。

  • 2017年11月18日,我回到老家四川陪母亲给外婆扫墓。外婆去世前两三年身患癌症,虽然很长时间里病情相对稳定,但远在北京的母亲依然时时惦记。外婆最后一段日子,母亲回去陪在她身边。我想她心里一定觉得对外婆有所亏欠,这一点也始终让我觉得有些自责。

  • 2018年4月,父亲在北京突发面瘫,加上高血压的问题,住进了医院。父亲生病对我颇为触动,孩子渐渐长大了,我内心却不希望父母回老家,而是希望他们能彻底搬到北京长住,离我们近一点,在需要我们的时候能得到我们的及时照顾。不过,因为生活习惯、气候饮食与老家反差巨大,我的父母始终无法从心底接纳北京这座城市。

  • 2018年6月27日傍晚,趁着天气好,我带着父母孩子来到中央电视塔看风景。我利用一切机会带他们领略北京的美好,他们很开心是一码事,但能让他们彻底留在北京又是另一码事。我们这一代人,尤其从农村到城镇,从城镇到大城市的中青年,正在经历着传统中国家庭结构的巨变,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想必父母们也在经历同样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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