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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马俊岩 SN112

火车上的中国人

2014.01.24 16:3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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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春是一位在铁路上工作的摄影师,他用三十多年的时光,记录了“火车上的中国人”。在他的镜头里,是一张张生动的中国脸。这些脸孔中有快乐有忧伤、有兴奋有疲惫、有镇定有焦虑,在车站和车厢,演出了无数场剧。火车上的三十多年,也是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多年间社会变迁的缩影。

火车上的中国人

文|王福春

  我3岁没了母亲,5岁没了父亲,是哥哥嫂子一手把我拉扯大的。初中毕业,我考上了绥化铁路司机学校。书还没读完,文革来了,我去部队当了五年兵。1970年转业回到哈尔滨铁路局三棵树车辆段做检车工。

  1977年,我在三棵树车辆段工会搞宣传,为了拍一张劳模照片,我从技术室借来一台双镜头海鸥照相机,从此开始了摄影生涯。

  从1978年开始,我开始拍铁路。我是铁路职工,坐火车不花钱,随便坐。我在车上看到好多故事,就把它们都拍下来了。时间长了以后,我看看觉得挺好,于是就当专题拍,这一拍就拍了30多年。整个这30年串起来之后,就是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的变化。

 

  从文革结束到“甜蜜蜜”

  文革刚结束那段日子,在从东北开出的列车上,那些经历了"上山下乡"的返城知青,不少都扛着面粉、大米上车,手里还提着一桶豆油。上车后,他们习惯性地掏出书本,开始学习。他们的笑脸上偶尔闪过对未来的忧愁,挥别火热的"革命生活"后,如何在城里找到一份工作,成了最现实的难题。

  1978年冬,十一届三中全会闭幕之后。在三棵树火车站,一个戴着五角星帽子的列车员搀扶一位老太太上车,这一幕令我印象深刻。列车员的帽子和中山装式制服、老太太的棉手套和绑腿的棉裤,都已经成为过去的记忆了。我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这些,就觉得是件好人好事儿就拍下来了。

  80年代中期以后,人们开始留长发,穿喇叭裤。很多老人都不理解,都用白眼看你。自行车、收音机、手表,是上世纪80年代人们结婚必备的"三大件"。我在火车车厢里经常看到它们的身影。记得有一个青年,把一台收录机往车厢里的小桌上一摆,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在大家的注视下,他又不紧不慢地掏出一盒磁带放了进去。按下播放键后,歌声顿时充满了这节车厢。那声音,我至今难忘,那是邓丽君的《甜蜜蜜》 。

 

  车上1平方米站4个人

  到了上世纪90年代初期,火车里开始变得拥挤。农民们开始乘坐火车,奔向大城市打工。

  在开往北京、广州、上海等大城市的列车上,我在车厢里穿行的步子迈得越来越艰难。

  那时候,车厢超员百分之一百到二百,那人简直多的不得了。有一次从北京到上海的车上,我在一个小站下了车,想再上去就难了。车开了。我赶紧抓车,因为我在铁路上,抓车、跳车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抓住了以后车门关了,慢慢车速就提起来了。一直到出站了之后,车门打开,几个人把我拽上去。上去之后我一身冷汗,脸都白了。当时我可以不上,但不上不行啊,我的摄影包在车上。那次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事。

  去城里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从车窗爬上车真是司空见惯。在一列从北京开往广州的火车上, 1平方米左右的厕所里,竟然站了4个人。而列车员告诉我,多的时候里面有6个人。我很容易将下岗工人与农民区分开来。那些没买到坐票,坐在编织袋上的农民工,眼神是"怯生生的";而下岗工人的眼神中则交织着不甘于认命、希望与迷茫。

  冬天的列车厢,人多了可以取暖。可夏天,车厢简直就像是一个个大蒸笼。1991年夏,从上海开往重庆的列车上,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躺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两只脚踏在窗边。看来,已无"立足之地"的他似乎正睡得安稳。我正要拍下这一幕。有人提醒那个正打盹的男人:"拍你呢!"那人一下子醒了,他睁大眼睛,我按下了快门。

  夏天的车厢里充斥着泡面味、汗臭味、烟味、厕所里散发的骚臭气味。但这些都影响不到乐观的中国人。

  "知道那幢高楼吗?我修的!"这些年,南来北往的列车上,我总能听到几位回家的农民工拍着胸脯这样说,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

 

  卖淫嫖娼、吸毒犯罪全在车里头

  "挣钱"、"发财"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最令人兴奋的话题。车厢里,一个暴富故事能被人们演绎出十几个版本。

  1994年,沈阳至大连的火车上,我在卧铺车厢拍下了一位典型的"成功男士"。他坐在窗边,跷起二郎腿,正对着一只"大哥大"谈生意。顺着"大哥大"往下看,手腕上带着手表;袖口缝着的商标西装,彰显出主人对于"名牌"的品味。西装,这个舶来品没过多久,也不是有钱人的专属品了。林场里负责卖木材的、倒车皮的推销员也常西装革履,腋下夹个皮包。

  我在车里什么都看见过,车厢是一个浓缩的小社会,也是临时大家庭,什么都有。卖淫嫖娼、吸毒、犯罪全在车里头,社会有啥它有啥。有时候我经常和小偷相遇。

  上世纪80年代,哈尔滨大兴安岭的小线上,我去采访。那个段里的人给我讲,那时候刚出现水獭帽子,一般在衣帽勾上挂着。小偷上来了,人都困得睡着了。小偷装了就走。

  还有到半夜的时候,人都困得不行。小偷上来直接掏兜儿。他们拿着刀子到乘客跟前,掏的时候乘客睁眼一看刀在这儿,连声都不敢吱,瞅都不敢瞅。小偷们就挨个掏。

  那时候车上也不规范。列车员经常带熟人上车。怎么带呢?假设从哈尔滨到北京,到北京前一站,假设说到唐山,他给你补一张票,补那么一点,都是这个。

  拍火车几十年,我已经习惯了车上的生活。那种奔波、那种摇晃,包括铁轨和车轮"咣当咣当"的声音,它就像催眠曲一样,让我拥有好睡眠。

 

栏目编辑|马俊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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