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你在哪儿

文图|原丽阳

　　“宝贝，你在哪里？宝贝，你在哪里？黑暗中你怕不怕？雪地里你冷不冷？街道边你饿不饿……”2013年11月11日，河北邢台新世纪广场上，38岁的肖超华一遍遍地卖力地唱着这首寻子之歌。

　　不远处，停着一辆“寻子车”，一张张稚嫩脸庞的照片贴满车身。

　　2462天的苦苦寻找

　　来自江西的肖超华是一位丢失了孩子的父亲，同时也是这辆“寻子车”的司机。与他同行的还有其他5位家长，伍兴虎、杨增建、蒋文俊、赫东峰、刘权卫，素不相识的他们因为同样不幸的命运而凝聚在一起。

　　6年前，在广东惠州打工多年的肖超华和妻子拿出辛苦攒下的积蓄，开了一家服装店。才刚刚开业2个月，小儿子肖晓松就丢了。孩子失踪那一天，是2007年2月14日，离春节只差三天。肖超华只记得，儿子跟他要了几块钱，去离家仅有20米远的小卖铺买牛奶，没想到，儿子竟然从此再不见踪影。到现在，晓松已经消失了整整2462天。

　　为了寻子，肖超华放下生意，骑着摩托车，跑到深圳、东莞、广州、江西、浙江、福建等地，一路走一路找，每到一地，就四处贴寻人小广告，在媒体发找人消息。几年下来，30多万元的积蓄所剩无几。在不停的奔波中，他发现了很多其他的“寻子广告”。慢慢地，肖超华接触到越来越多的寻子父母。

　　和肖超华一起寻找孩子的杨增建，经常因为想孩子而睡不着，他说：“想起来就极其痛苦，半夜使劲抓头发，走来走去，整个人要疯掉。”很多人对他天南地北劳而无功的疯狂寻找十分不解，甚至他的前妻也因此和他分道扬镳。离婚后，杨增建一直为寻找孩子拼命赚钱。他现在的妻子是在得知他的遭遇后，觉得“这人很靠谱”，最终决定嫁给他。如今，杨增建已有了自己的孩子，但他的寻子之路并未因新的家庭而终止。

　　对于丢失的孩子，这些家长都有不同程度的愧疚感，甚至负罪感。来自四川达州的母亲蒋文俊已经寻子18年了，她甚至都没有一张孩子的照片，寻人启事上贴的是她和老公的合影，孩子特征一栏则写着“聪明伶俐皮肤白皙”这些几乎无效的信息。如今，丈夫已经放弃寻子，但蒋文俊还在坚持，一个人独自在外边打工，边发传单。

　　2012年底，蒋文俊加入“寻子之家”的队伍，开始跟随“寻子车”奔走各地。对她来说，寻子几乎成了自己的“终生事业”，就像很多正在寻找孩子的家长一样，他们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寻找，还为了证明自己对孩子的爱。

　　肖超华至今还一直保留着6年来寻找孩子时的各种乘车票据，只希望在找到孩子的那一天，告诉他：“爸爸一直在寻找，并没有放弃你。”

　　据媒体公开报道，中国每年的失踪儿童不完全统计有20万人左右，找回来的大概只占到0.1%。肖超华了解到，在他丢小孩的2007年，一个男孩能卖一两万块钱。2009年全国“打拐”后，拐卖难了，涨到五六万。现在，一个小孩可以卖到八到十万。长得越好看的，越贵，年纪越小的，越好卖，最被人贩子看中的是几个月大，刚刚断奶的孩子。

　　700多个家庭的寄托

　　2010年，肖超华和几个家长商量，找孩子的交通费用太大，不如凑钱买辆车。肖超华拿出自己仅剩的5万元，4名家长合伙买了一辆面包车。

　　肖超华开着这辆寻子车，全国各地跑了一年多，但由于“光花钱，不挣钱”，跑不下去了。2012年，中国社科院教授于建嵘在微博上发起的“随手拍照解救乞讨儿童”引起广泛关注，肖超华得知后，和其他几位家长把他们的“寻子车”开到了北京通州宋庄，找到于建嵘教授。在“随手公益基金”的支持下，最终有了一个寄托全国各地被拐卖儿童和家长希望的“寻子之家”。这个300多平米的院子里，有供来京寻子家长们休息的地方，也有志愿者工作的地方。

　　目前，肖超华、伍兴虎、刘权卫三位失踪儿童的家长，和两名大学生志愿者一起负责整个“寻子之家”的运作，他们的工作就是通过媒体、人脉等各种途径获取遗失孩子的信息，整理、核实后，再通过媒体、人脉将信息传递出去。在网友帮助下，寻子之家还把这些整合的信息印成失踪儿童手册，希望更多的人能看到这些孩子的信息。现在，“寻子之家”已经登记的、能跟家长联系上的失踪孩子，有700多个，令人欣慰而遗憾的是，仅有2个孩子回到了父母身边。

　　有了“寻子之家”这个平台后，肖超华的漫漫寻子路有了更强大的动力，不光找自己的小孩，还能帮助其他失踪儿童家长。在公益基金支持下，承载了700多位家长希望的“寻子车”已经换了2次，车身也越来越大。

　　肖超华和其他寻子家长一年四季奔走在全国各地，尤其是拐卖儿童案件多发的几个“重灾区”省份。为节约开支，他们常常要跑好多地方去找便宜的小旅馆，20元一晚的房间对他们来说已非常好。更多时候，家长们睡在车上，或是不分男女的大通铺。

　　2013年10月20日起，“寻子车”再一次从北京出发，到河北、河南、山东等地近31个市县乡村开展寻子活动，历时23天，行驶约4000公里。

　　每到一个地方，家长们首先做的是找到当地最热闹的街区，挂上满是寻子信息的横幅和展板，给来往的路人散发宣传单，而肖超华则在一旁重复唱着那首揪心的寻子之歌《宝贝，你在哪里》……

栏目编辑|王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