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离北京

摄影 | 半年 编辑 | 米杜 新浪图片出品

“如果没有在加班的话,我肯定在房间里睡觉呢。”距今整整一个月前,刘金凤和丈夫胡建华居住的北京大兴聚福缘公寓发生火灾,当时在附近服装厂加班的两个人躲过一劫。火灾之后,夫妻俩经历了搬家、住院、讨薪,最终在11月30日,几经波折的俩人决定离开北京,“这次离开北京,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搬离北京

                                                文/半年

万幸当时在加班

  “如果没有在加班的话,我肯定在房间里睡觉呢。”刘金凤很庆幸,“我们平时除了在那个公寓睡个觉,就是在车间上班了。”

  刘金凤和他的丈夫胡建华住在大兴西红门镇新建村聚福缘公寓的b-70室,11月18日傍晚6时许,该公寓发生火灾,19人在火灾中遇难。当时在附近服装厂加班的两个人躲过一劫。

  大火之后,新建村的违建拆迁加快了速度,群租房里的租客们不得不都离开,另谋出路,他们两个人也搬进了工厂的男/女集体宿舍。他俩盘算着凑合到过年,多挣点钱再回老家。但是事情发展并不如愿,11月23日,刘金凤从火灾现场拿完行李回来,就感觉胸闷喘不过来气。傍晚,她躺在床上已经无法动弹,浑身抽搐。胡建华喊来了急救车拉她去医院救了一晚,她才算转危为安,医生说她是身体虚弱,惊吓过度,需要调养。再加上取行李回来那天刘金凤请了假去洗澡换衣服却被组长认定为旷工。他俩感觉这里凑合不了了,是时候该走了。

现在回家会被父亲骂

  讨要工资,胡建华用了6天的时间。从开始催着车间经理打工价到向总经理、相关部门反映车间经理打的工价不公平,再到11月29日晚上拿到工资款。胡建华这六天除了窝在宿舍里等消息,就是在去这几个人的办公室路上。他已经没有心情工作,就是想赶快离开这里。看着自己的妻子被救护车拉走,他确实吓坏了。之前都是想着多挣点钱,两个人加班加点的上班,却没有想到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的妻子身体早已经吃不消。他盘算着,这次拿了钱就带妻子离开这里,过年前不让她工作了,好好养养。他自己可以先跑个滴滴车挣钱,毕竟这么早回家又没办法找工作,自己老家盖新房子还要钱,两个孩子还要养,现在回去了肯定要被父亲骂偷懒,不争气。

连夜离开

  拿到钱的那个晚上,夫妻两人就决定收拾东西马上离开。反正从火灾现场能带回来的东西也不多了,大包小包往车里一堆就走。胡建华说,待这里怕夜长梦多,怕车间经理再为难他俩,这样的事他之前打工的时候就见过。当晚,两个人在南小街找了个小旅馆凑合了一宿,晚上吃饭的时候,刘金凤说离开前想再去天安门看一眼,上次去天安门还是2009年俩人刚来北京那会儿。胡建华说,去不了,车是石家庄牌照,没进京证,进不了市里。

陌生的石家庄

  11月30日一早,胡建华趁妻子还在熟睡,他自己搭地铁去旧宫退了两人在北京的地铁卡。中午,两人请一位曾经的工友吃饭,并还钱给他。去年胡建华借了这位工友两万块钱买车。这次即是还钱也是告别,胡建华告诉工友自己不准备在北京干了,待不下去了,他准备去石家庄试试,跑滴滴。

  去石家庄的三四个小时的路程,因为堵车和路不熟,胡建华开了六个小时。石家庄对于夫妻两个人来说都是陌生的,两人唯一来过的一次还是去年来上牌照。甚至刘金凤连石家庄是河北的省会都不知道。来石家庄跑滴滴车仅仅是因为车牌是石家庄的,他们在石家庄一个亲戚朋友也没有。

  到石家庄的那天晚上,有些轻微的雾霾,一路上遇到两个查酒驾的关卡。本身有些口吃的胡建华被警察误以为是喝了酒紧张,反复的盘问,还说要带他去医院测一测。过关之后的胡建华很气愤,“北京都没有查的这么严!”。

住上了楼房

  辗转找房了一天,胡建华最终咬咬牙选了石家庄东郊的一间合租房,可以月付,一个月800。刘金凤出来打工十几年,她还是第一次住上这么高层的房子。“原来我们都是住200一月的,这样的房子都不敢想”。现在的房子是23层,从窗户就可以看到楼下的城中村。

  安顿好住所后,胡建华就急切出门,想尝试一下在石家庄开滴滴快车是什么行情,原先他在北京跑过一段时间快车,行情好的话,一天能挣500-600元。他说,在石家庄能挣400就可以,一个月能挣个一万多块,妻子就不用工作了。但是,当天胡建华的快车生意不算顺利,有三四单都因为路不熟接客超时被取消了。跑了几个小时也只挣了不到50块钱。

  不过,这也算是大火之后的第一笔收入了。

后记

  12月17日凌晨4点,在石家庄呆了半个月的夫妻俩,开了一天一夜的车,最终回到江西老家。“专车挣得太少了。石家庄也待不了。人生地不熟,没有挣钱门路,回到老家再看吧。”关于未来,夫妻俩还没想好,“先把年过完,再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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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离北京

摄影:半年 编辑 | 米杜     新浪图片出品 2017-12-17 20: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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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山东姑娘刘金凤和江西小伙胡建华是2009年来到北京的。那时,俩人刚刚相识一年,胡建华24岁,刘金凤年仅19岁。在胡建华QQ一个名叫《梦不完的你》的相册中,至今还存放着2009年7月22日俩人在天安门前的合影。这年年底,俩人一起回到江西老家结了婚,后来生了俩孩子,都留在江西老家交给父母带。

  • 2017年11月18日,聚福缘公寓发生火灾,地下一层的通道墙壁全部被熏黑。来到北京后,夫妻俩就一直在服装厂做工人。2017年5月,夫妻俩进入一家服装厂打工,因为这家服装厂的宿舍住满了,就安排俩人住进了聚福缘公寓。火灾发生时,他俩都在服装工厂加班,因此逃过一劫。

  • 19日开始,公寓所在的新建村开始拆迁。到25日,村里的租户已经基本清空,路边堆着人们离开时留下的垃圾。刘金凤和胡建华也搬进了工厂的集体宿舍,盘算着凑合到过年,多挣点钱再回老家。

  • 25日,刘金凤坐在自家的汽车后座休息。事情发展并不如小两口所愿,23日,刘金凤回火灾现场拿行李时,走过遇难者房间向里看了一眼,立刻感觉喘不过气。傍晚,她躺在床上已无法动弹,浑身抽搐,送医院救了一宿,才算转危为安。医生说她是身体虚弱,惊吓过度,又吸入了一些有毒气体,需要调养。

  • 祸不单行,取行李回来那天,刘金凤请了假去洗澡换衣服,又被组长认定为旷工。小两口感觉这里凑合不了了,是时候该走了。25日,胡建华和刘金凤在工厂的集体宿舍里商量对策。胡建华给车间经理打电话,希望可以早点给他俩结工钱。他们想尽快拿到工资,离开这里。

  • 26日,胡建华来到大红门百荣市场,想买一双新鞋,换下他这脚上穿了一个星期的棉拖鞋。原先的鞋子在那场大火之后都熏得不能穿了,他计划买一双200元左右的鞋子,看着这些皮鞋的价格,摇摇头说,“这也太贵了。”

  • 29日,经过前后6天的奔波,胡建华和刘金凤终于拿到了工钱,不过小两口对于车间经理结的工钱很不满意,来找总经理(左)告状。胡建华认为车间经理故意压低了他们的工钱,平时做一件衣服的工资是1元钱左右,现在却只给他们算3毛。

  • 刘金凤仔细地算着自己的工资。平时,她每天早上8点上班,晚上11点下班,每月只休息两天,这样她一个月可以挣4000元左右。两人加班加点地上班,却没有想到妻子的身体早已吃不消。胡建华盘算着,这次拿了钱带妻子离开这里,过年前不让她工作了,好好养养。

  • 晚上9点钟,在总经理的协调之下,胡建华和刘金凤终于拿到了他俩的三个月工资和招工补助,一共38000余元。拿到工资后,他们担心车间经理会再为难自己,决定当晚就离开工厂。

  • 胡建华迅速地搬走集体宿舍里的行李,决定当晚就离开。临走前,刘金凤来车间门口和一位工友道别,她告诉工友,他们今晚就连夜走了,工友借她的睡衣她已经洗好放在宿舍了,“有缘分的话再见。”

  • 夫妻两人在车里商量着晚上去哪落脚,后面服装厂车间的灯还亮着。最终,小两口在南小街找了个小旅馆凑合了一宿。晚上吃饭的时候,刘金凤说离开前想再去天安门看一眼,上次去还是2009年刚来北京那会儿。胡建华说,去不了,车是石家庄牌照,没进京证,进不了市里。

  • 30日中午,夫妻俩请一位曾经的工友吃饭,并还钱给他。去年胡建华借了这位工友两万块钱买车,这次既是还钱也是告别。胡建华告诉工友,自己不准备在北京干了,待不下去了,他准备去石家庄试试。

  • 当天,胡建华就载着自己的妻子来到了石家庄。石家庄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城市,此前他们只来过一次,就是去年来给汽车上牌。而他们之所以选择来石家庄继续打工,是因为胡建华认为有一辆石家庄牌照的汽车,最差也可以在这里跑专车挣钱。

  • 1日,刚到石家庄的第二天,夫妻俩就开始找地方租房。江西老乡的一位大姐热心地带两人去服装市场附近看房子,但是夫妻俩并没有看上。他们认为押一付三,一次付三四千块太多了,而他们还不确定是否能在石家庄扎下来,一次下这么大的本钱他们舍不得。

  • 胡建华在网上找了一家月租公寓,因为人生地不熟,导航把他们指引到了石家庄东郊的一个城中村中,胡建华焦急地和房东确定着位置,刘金凤蹲在一旁。

  • 夫妻俩最终确定了一个月租800元的合租公寓,在石家庄的东郊。三室一厅的房间里,他俩住在最小的那间房。新住所在楼房23层,楼下面就是石家庄东郊的城中村。刘金凤倚在新住所的窗边,这是她出来打工几年第一次住进楼房,“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

  • 交完房租,刘金凤就开始清洗收拾房子。这个箱子是唯一一个从公寓里拿出来的行李箱,它的味道现在依然刺鼻。刘金凤舍不得丢,准备洗洗继续用。

  • 刚把新住所安顿好,胡建华就急不可耐地尝试在石家庄跑专车,他说,自己原来在北京跑过一段时间专车,最好一天可以挣四五百元钱。他说,在石家庄能挣四百就可以,一个月能挣个一万多块,妻子就不用工作了。

  • 晚上11点,胡建华把车停在路边休息,对石家庄还不熟悉的他只拉了五六单,挣了不到50元钱。

  • “专车挣得太少了,石家庄也待不了。人生地不熟,没有挣钱门路,回到老家再看吧。”12月17日凌晨4点,在石家庄呆了半个月的夫妻俩,开了一天一夜的车,最终回到江西老家。在老家屋子前,团聚的一家人拍了张合影。关于未来,夫妻俩还没想好,“先把年过完,再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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