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招数限制,无时间约束,搏击手贴身肉搏,直至一方倒地认输。每周五晚,成都科华路Monster搏击俱乐部会准时上映这一幕。两层看台上挤得满满当当的看客,正围观网状的八角笼中,格斗士用拳头和鲜血刻画对力量的崇拜,他们称之为“笼斗”。摄影:邹璧宇 张笑宇
文/ 邹璧宇
没有招数限制,无时间约束,搏击手贴身肉搏,直至一方倒地认输。每周五晚,成都科华路Monster搏击俱乐部会准时上映这一幕。两层看台上挤得满满当当的看客,正围观网状的八角笼中,格斗士用拳头和鲜血刻画对力量的崇拜,他们称之为“笼斗”。
比赛铃响,肾上腺素与快感满足在疼痛与观看之间融合,现场只听见热血沸腾的欢呼。
“一种可怕的美已经诞生,”曾有媒体这样引用美国女作家乔伊斯·卡罗尔·奥茨(Joyce Carol Oates)对拳王迈克·泰森的描述。
笼斗,全称笼中格斗,是指两名对手在一个八角形的围笼里进行格斗,通过没有任何限制的打斗招数直至将对手打倒认输为止的一种残酷比赛。该赛事以血腥暴力著名,是世界上最血腥最残酷的格斗运动之一,笼斗在曾经还被外界称为“黑拳” 。
前来Monster搏击俱乐部参加格斗比赛的人各异,除了职业拳手,有的可能是律师、医生、也可能是在校大学生。他们进入逼仄的八角围笼,与对手肉搏,在一拳一击中展示着自己的热血。与传说中的地下黑拳不同,搏击俱乐部的组织者有着与昆仑决等正规比赛同样的授权,参加格斗的选手需严格遵循比赛规则,裁判在旁监督,出现违规情况会及时喊停。
然而与昆仑决不同的是,在这里,观众可以站在笼子旁边近距离感受选手挥拳,而且笼子的实际面积远比电视上看到的格斗场地小,在场内的选手很难像电视转播比赛那样,靠躲闪消耗时间,只能勇往无前的去搏击。
火车是Monster俱乐部的主持人,两年来他用带说唱的风格混搭着普通话与成都方言主持了近百场格斗比赛。他在对媒体的采访中坦言,格斗与街头打架截然不同,格斗是运动,不仅要求选手掌握技巧,学习规则,更重要是有精神内涵,更需要勇气。他见过曾经在健身房的肌肉男报名参加比赛,没打多久就认输败下阵来,因为怕疼,和对方互相打了几拳后就溃败了。所以火车否认只要肌肉发达就足够参加比赛,没有格斗精神的搏击手进入铁笼中,什么都不是。
焦伟伦与梁阳,两个来自不同省份的搏击手相会于八角笼内。
焦伟伦是石家庄人,就读于四川音乐学院架子鼓专业,业余时间是健身房的常客,加入拳馆练习搏击;梁阳是一名健身房教练,刚来从江苏来到成都闯荡。特殊的一点是,他听不见声音。
此前,焦伟伦由学长陪着他一起做赛前练习,临时知道对手后,他们通过对梁阳的身材做分析制定练习方案。梁阳由同为聋人的哥哥陪同,并非职业拳手出身,他们没有特别安排对决战术。训练中他们用手语交流,梁阳不断要求哥哥出拳、躲闪的时候“快一些”,他需要找到比赛的感觉。
两人的对决是当天晚上的最后一场比赛,按规则,每场需打五个回合。从第一回合开始,两个人同时用拳头往对方脑袋上砸去,速度之快只有计分的裁判才清楚具体点数。焦伟伦身高一米八以上,以灵活见长,技巧与判断略强;梁阳身体壮硕,结实的手臂肌肉让人感到巨大的压力,但是体重成为了负担,在后一个回合几乎体力不支。
双方你来我往,不知挨了对方多少拳脚,在最后一个回合的时候裁判宣布平局,需要再加赛一轮,此刻的梁阳已经没多少体力了。梁阳奋力地往焦伟伦身前冲,寻找出拳的机会,焦伟伦则利用更丰富的经验躲闪,再出击,最终拿到了更多的点数。裁判宣布比赛结果时,梁阳并不认为自己会输,但是脸上写满了失落,无奈的走下场。而对于95年出生的焦伟伦来说,这是他在Monster搏击俱乐部的第七场比赛,他已经赢了六场。
梁阳落寞地走出俱乐部,26岁的他正站在人生十字路口。
21岁以前练习过几年拳击,他哥哥在少林寺下属的塔沟武校做过两年散打教练,之后培训了梁阳拳击,后来因为生活艰难与交流不便,他放弃了,最近才重拾练习。输掉比赛意味着输掉500块奖金,是他在成都三环外的房子半个月的房租。与不会手语的人只能靠手机打字,对于自己过往的生活梁阳不愿多说。梁阳是江苏盐城人,后来辗转来到宜宾,除去在健身房当教练,还偶有兼职,以勉强支撑开支。
梁阳哥哥说起弟弟的梦想——成为一名武打演员,并展示他平日关注的一些经纪公司,可是面对并不容易的道路,他坦言弟弟“只能坚持,人总要有点梦想”。
尽管拿下比赛,焦伟伦丝毫没有感到轻松,他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满意。打完比赛休息一晚接着又是训练,除去课业,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健身房和拳馆。焦伟伦从小最先接触的时钢琴,之后去业余体校学校散打、跆拳道,与很多城市生活的孩子一样,兴趣班填满了童年。刚上初二,他的体重曾高达110kg,直到高中才陆续减重到80kg,在健身房的时间越久,他对身体的磨练越入迷。焦伟伦考入四川音乐学院,在对前途感到迷茫之际遇到一位搏击教练,教练邀请他一起与四川的队员一起练习。
给专业队员当陪练的焦伟伦最开始被打得鼻青脸肿,他却因高强度的训练热爱上搏击。经历近三年的专业训练之后,他准备加入职业队伍,试着用拳脚找到自我。
赛罢,当击打鼓掌、喝彩甚至尖叫,伴随着嘶哑的呼喊声消逝后,Monster依然人头攒动,看客们仿佛意犹未尽。等待着他们的,是下一个周五的比赛。
每周五晚,成都科华路Monster搏击俱乐部会准时上映这一幕。两层看台上挤得满满当当的看客,正围观网状的八角笼中。主持人火车在挨个介绍选手,来此比赛的除了职业拳手,有的可能是律师、医生、也可能是在校大学生。
焦伟伦(右)与梁阳,两个来自不同省份的搏击手相会于八角笼内。前五回合打得难解难分,观众们对他们的激烈碰撞报以欢呼和掌声,两个人技术类型不同,但不妨碍比赛的精彩。裁判在一旁游走,看他们是否有得点与犯规的动作。
双方陷入缠斗,梁阳紧贴近焦伟伦,近身寻找下手的机会,焦伟伦的学长在一旁大喊让他拉开距离,好发挥自己的灵活性。在这里,观众可以站在笼子旁边近距离感受选手挥拳,而且笼子的实际面积远比电视上看到的格斗场地小,这也是比赛的吸引人的魅力。
笼斗场边的观众在呐喊着,近距离的观战让选手与观众全情投入到比赛当中。笼斗,全称笼中格斗,以血腥暴力著名,是世界上最血腥最残酷的格斗运动之一,笼斗曾经还被外界称为“黑拳” 。
一个回合结束,焦伟伦的学长跑过来和他商量战术。此前,焦伟伦由学长陪着他一起做赛前练习,临时知道对手后,他们通过对梁阳的身材做分析制定练习方案。他的身后还有来自家人的支持。他说爷爷辈是经历过战争的人,不反对他参加这样激烈的运动。妈妈会担心受伤,但是没干涉他。
焦伟伦最终拿下了这场比赛的胜利。这一切源于平时的训练,大学期间,他机缘巧合的认识了随队训练的省级专业队教练,在一次次搏击对抗中,他对这项运动越发热爱。现在除了上课,他大部分时间都留给了搏击。
焦伟伦就读于四川音乐学院架子鼓专业。他曾经迷茫过,因为做音乐要熬出头很难,他热爱的摇滚乐要转入地上更难,这条路未必比搏击更轻松,况且他热爱音乐,想保持一种真正的纯粹。
学校在成都郊外一个多小时车程的新都区,因为参加职业队训练,不用回学校的时候他便住在朋友家,也因搏击与音乐认识了很多朋友。焦伟伦从小最先接触的是钢琴,之后去业余体校学习散打、跆拳道,辗转走上了搏击之路。
焦伟伦在市区每天练习,拳套经常放在背包里。刚上初二,他的体重曾高达110kg,直到高中才陆续减重到80kg,在健身房的时间越久,他对身体的磨练越入迷。刚开始给专业队员当陪练被打得鼻青脸肿,他却因高强度的训练热爱上搏击。
在笼内格斗,焦伟伦看起来义无反顾,除了战胜对手别无选择,场外的他却判若两人。在他看来,搏击是一项深刻的运动,需要用心掌握拳脚的力量。克制与谦卑,是他几年来得出的感悟,“不是没狂过,后来才明白过来”。
梁阳在这场比赛中溃败,眼眶留着与焦伟伦格斗时的伤口。从训练馆出来后,坐在10块钱的三轮里准备回到临时来成都租的房子。梁阳是江苏盐城人,后辗转来到宜宾,除去在健身房当教练,还偶有兼职,以勉强支撑开支。
梁阳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武打演员,但毕竟前路艰难,眼下他只能坚持打搏击,先在成都试试看。比赛时,同为聋人的表哥用手语和他比划战术。哥哥曾是少林塔沟武校教练,一直以来,带着梁阳练拳击,这让现场不少观众为之觉得励志。
搏击比赛当晚,双方打完常规的五个回合之后,仍然不分胜负,按规则需要加赛一回合。就在这个回合中,梁阳的体力与灵活处于弱势。一瞬间,焦伟伦(右)一拳正狠狠砸中梁阳面部。
在Monster,一个晚上有四至五场比赛,二楼候场的搏击手坐在场边。观众挤得满满当当,肾上腺素与快感满足在疼痛与观看之间融合,伴随着嘶哑的嘶吼声,现场只听见热血沸腾的欢呼。
健身房内的梁阳刚刚完成几组力量训练,身上带着训练时留下的伤,有的时候他是独自训练,有时身边有同为聋人的同伴。大多数时候,训练中的他显得很沉默。
26岁的梁阳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21岁以前练习过几年拳击,他哥哥在少林寺下属的塔沟武校做过两年散打教练,之后培训了梁阳拳击,后来因为生活艰难与交流不便,他放弃了,因为不舍又重新开始练习。
搏击手的训练强度只有自己能体会。除了常规力量训练,梁阳每天会跑十公里做耐力训练。因为条件限制,居住周围没公园和体育场,他只能在人行道上跑。
梁阳花了1200块在成都三环外租了两居的房子,和同为聋人的朋友一起居住,平日里两人用手语交流。出租屋附近有健身房,梁阳在这里办了会员卡,保证每天的力量训练。
在出租屋里,梁阳与哥哥用手记进行视频通话。对于自己过往的生活梁阳不愿多说,只与亲近的家人朋友交谈。
比赛完离开笼斗场的梁阳用手语和朋友们交流比赛心得,右边是他哥哥,身边的朋友也都是因为热爱搏击而聚集在一起。交流最多的是比赛与业内见闻,除此以外他们最关心各自的身体状况,职业选手往往会在鼻子与后颈处落下伤病。
梁阳做完常规训练后往家里走,马路上一名搏击手的形象印在健身房广告牌上。在梁阳心中,他明白自己的演员梦并不容易。眼下多打比赛,多赢几场,才有可能往前迈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