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在海边的假山旁寻找着世外桃源,假山和海洋融为了一体。中国的主题乐园伴随着三十年的城市化进程,一个个乐园几乎就是当今崇尚消费和享乐的疯狂世界的微缩版。这些铺张的景观折射出这个已经在欲望中脱缰的世界,而它们背后,高耸的楼盘才是这个时代的真正代表。
文|陈荣辉
小时候我生活在浙江的一个小县城,从来没有见过主题乐园。一直到8岁的时候,县城开通了去大城市的火车,在家人的带领下去当地的主题乐园玩了一整天。
关于这一天的记忆我现在依然非常深刻:在游乐园门口,我买了一根彩色的冰激凌。我望着有些奇怪的海盗船设备发呆了十分钟。我从来没有看过到那么巨大的机器在迅速地转动。耳边不断传来尖叫声让年幼的我甚至有些害怕。
这是我对主题乐园这一空间最早的童年记忆。曾经和很多人聊起这个小时候的事情,大家对于自己在游乐园或者主题乐园的记忆都非常深刻。
世界旅游组织的研究提供了一个说法,当人均GDP达到5000美元时,一个国家或地区会出现成熟的度假旅游经济。2013年,中国人均GDP超过6000美元。人们游乐的需求被激发出来,沉浸于装置奇特的主题乐园代表着一种新奇的游玩体验。
和崛起的需求相比,中国人在线下的娱乐方式相对贫乏,适合家庭游乐的选择尤其少。那些陈旧的公园、生锈的游乐设施几乎是每个中国城市的标配。
当我再次有机会坐上现代化的过山车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2015年。当我体验那种风在耳边刮过的时候,感觉自己回到了8岁的那次参观主题乐园的情景。
中国的主题公园伴随着三十年的城市化进程:从第一代以机械游乐为主的游乐场,到集旅游休闲、住宿购物和地产开发于一体的旅游综合体,再到以迪士尼为代表的国际连锁主题乐园,不同的历史语境影响着主题公园的功能选择,主题乐园的发展也改变着城市空间的话语表达方式。
我开始用大画幅相机记录这些承载了我们普遍记忆上的城市空间。我开车在江浙沪地区拍摄了大量主题乐园的场景。通过镜头我看到在一座室内主题乐园,人们坐着小火车在围观金字塔,头顶上有动感飞车飞过。我看了人们在海边的假山旁寻找着世外桃源,假山和海洋融为了一体。我看到了人们在山寨的希腊自由女神面前做俯卧撑,证明着自己的力量。
主题乐园是城市化进程中的一个典型代表。这些铺张的景观折射出这个已经在欲望中脱缰的世界。主题乐园在中国,是现代化进程和后现代主义思潮的融合,仿佛现实世界的哈哈镜。
某些主题乐园不仅靠游乐园就能盈利,在它的周围,聚集着很多大型房地产开发楼盘。在大型恐龙雕塑背后,高耸的楼盘才是这个时代的真正代表。
生活在城里的人们脱下了面具,卸下了防备,放松了心态,希望可以在主题乐园里面寻找刺激,寻找快乐。领导和下属可以互相开玩笑,男生和女生可以互相搭讪,主题乐园成为了一个和外面世界隔绝的场所。
这些主题乐园不仅是休闲场所,还是社会欲望的物理表达。开门迎客的、抑或是在建的,一个个主题公园几乎就是当今崇尚消费和享乐的疯狂世界的微缩版,折射出这个已经在欲望中脱缰的世界。
正如当代著名文化研究学者迈克o费瑟斯通(Mike Featherstone)所说,“主题乐园为有序的失序提供了场所:它们的陈列展示中集合起了各种狂欢传统的要素,荟萃了种种异域风光与铺张景观的影像和仿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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