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立业、结婚、生子,二十多岁正是人生刚开始绽放的年纪。22岁的刘杨原本也是这样,去年结婚,今年2月怀孕,生命的篇章一点点拉开帷幕,但是5月一次莫名其妙的摔倒,一切都彻底改变了。随之一起改变的,还有她23岁的丈夫周宇和仅有她这么一个女儿的父母。9月19日开始,摄影师跟拍了刘杨一家人与病魔斗争的日子,却不曾想旁观了这个年轻生命的最后岁月。
文/邹璧宇
10月2日的时候,周宇发朋友圈说:“老婆,一路走好!”,并配上了一张他妻子的婚纱照。周宇和他的妻子刘杨刚刚结婚不到一年,今年3月份怀上了孩子,但是5月一次莫名其妙的摔倒开始,本该幸福的生活被疾病突然改变。刘杨从突发癫痫,到持续发作、加重、后来陷入重度昏迷,随着时间推移恶化了起来。直至8月底二度入院时,医生的诊断为最重要的症状是超级难治性癫痫与病毒性脑膜炎、及并发症。
9月19日,我在华西医院外的重症监护室外见到周宇,他站在走廊上感叹生活残酷。8月的时候妻子病重时,腹中胎儿被取出,他当爸爸的愿望落空,眼下,刘杨每日在病房里重度昏迷,他却无能为力。
重症监护室每天的费用高达8000块,周宇为了给妻子治病早已把家里的车给卖了,原本他可以开车从成都双流区的农村到镇上上班,现在他直接搬到上班的工厂住,这样正好每天多干点活,等去医院的时候他才好意思开口请假,同时搬出来也能躲一躲让他伤心的卧室。屋内保持着刘杨入院前的样子,但是首饰等能卖点的钱的东西都变卖了。
我问他一个月工资大概多少,他想了想,大概5、6千的样子,干一个月的活,不够支付刘杨一天的住院费。接着问他刘杨是否有医保,可惜他们之前上的农村医保,可报销的额度并不多,乐观估计是报销35%。
9月19日,我和周宇、来探访病人的周宇公司领导、以及刘杨的父母一起听医生分析病情,医生说需要家属做好长期入院的准备,刘杨的病情治疗周期并不能确定。
刘杨的妈妈听到治疗周期长,当时就很犯愁钱的事,一天8千的费用,按照3个月的保守估计,需要72万,辛亏后来医生建议周宇和刘杨妈妈找双流的公益基金帮助,解决了几万块钱,把治疗维持下去。无论如何,在那几天里,他们对刘杨的康复充满了希望。
为了随时照顾刘杨,刘杨妈妈把之前在医院保洁的工作给辞掉了,她买了塑料垫晚上就睡在医院的楼道里,她这样坚持陪护差不多一个月了。刘杨爸爸需要工作,一个月几千块微薄的收入,支撑着这个家庭的日常开销。
周宇回到了厂里的宿舍,一个人随意的住下了,冰箱里有些速食和火腿肠,平时凑合着对付。他的工作是操作车床的技工,工作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领导也酌情同意他随时请假,去医院,或者去跑公益基金。周宇家人也在想各种办法帮着筹钱,他的奶奶会尽量多的把地里的菜扛去市场卖,虽说是杯水车薪。
可是,就在两家人准备好了长期治疗的这两天,噩耗来临,9月21日晚上,值班医生通知家属,脑水肿可能抑制不住,病人情况危急。
周宇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找医生询问病情。刘杨妈妈坐在走廊的地上,抹着眼泪,她此刻是一个即将失去独生女儿的母亲,无助的在重症监护室门口低泣。
21日晚上刘杨妈妈滴米未进,就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守着。
22日早上,医生继续会诊后告知家属,病人只有一线生机,情况危急,可在重症监护室继续观察几天,也可以找有呼吸机的救护车送病人回家中。刘杨妈妈和爸爸在讨论要不要接刘杨回家,妈妈坚持治疗,爸爸则担心已经负债累累的两家最后负担更重。
23岁的周宇希望继续留院观察。
经过了5天的治疗,眼看临近国庆,医生建议刘杨转院到双流的医院继续治疗,正好有双流的救护车送病人到市里,返程可以接刘杨他们去,于是家属同意了新的方案。28日晚,刘杨被护士们推出重症监护室,刘杨爸妈小心翼翼的照顾,周宇提着随行物品,他们离开了坚守一个多月的重症监护室。
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刘杨,陷入深度昏迷的她没有任何反应,有监控仪器上的生命指标显示她的心跳,她的头发因治疗剃掉了,气管处做了人工气管手术。刘杨爸妈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她在移动过程中平稳,直到上了救护车。
周宇目送着离去的救护车,发了一会儿呆,带着行李打车跟着去了医院。
刘杨4天后,也就是10月2日离世,我因为假期未能去看望他们,也不敢去想他们的样子,对于病人或许是解脱,但是对周宇来说,生活重新开始的前提是偿还欠下的医疗费用、对刘杨的父母来说,晚年失独的巨大痛苦需要时间去消化,或许他们有勇气尝试试管婴儿,但是巨额的费用也不是一个月入不到1万元的家庭的能承担的。此刻,他们需要大家的帮助恢复正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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