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伴父终老

摄影 | 戚辉 编辑 | 米杜 银盐 新浪图片出品

父亲走后的第六个父亲节将至,我又想起了大哥陪伴父亲的那些日子,仿佛仍然能见着大哥推着父亲穿行在县里的大街小巷,“总觉得和父亲没待够似的。”从父亲生病到离开的九年半间,大哥日夜照顾,寸步不离。我把这九年间的日常点滴,用相机定格在近3万张照片中。

九年,伴父终老

                                                文/戚辉

  2012年7月9日凌晨4点半,父亲安详地停止了呼吸。此时,窗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大哥神色木然,布满血丝的双眼噙满泪水。我知道此时的大哥比我们所有人都悲痛,因为伺候9年多的父亲一走,他觉得莫名的失落!

没有薪水的“24小时工作”

  父亲一生历尽坎坷:日本侵华期间,9岁的他一次外出打草,差点死在日军的炮火中;13岁丧父,17岁投身革命,几个弟弟和妹妹都是靠他帮助长大成家;“文革”期间,作为县武装部干部的他,差点被红卫兵扎死,全身的血液都换了。

  父亲老年患上脑血栓,从开始得病到辞世16年里,9年半生活不能自理。即便是重病之后,父亲依然执着顽强地同病魔斗争,性格开朗的他,从来没有悲观失望,老人家总说:“这算什么,30多年前马克思都没收我,脑血栓也夺不去我的生命!”

  记得当年父亲出院时,综合各方面情况,医生在出院医嘱中告诫我们:“你们的父亲可能活不过3年。”这句话,对大哥的触动很深,作为长子的他暗自下定决心与纠缠父亲的病魔做斗争,一定让父亲多活几年,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当时大哥43岁,毅然关闭了赖以生存的小吃店,选择了全职伺候父母。这样一份再也没有休息日、也没有薪水的“24小时全天候工作”,他义无反顾地坚持了9年多,直到父亲永远离开。

全县皆知的“轮椅父子”

  大哥常说:“照顾父亲,就是要比照顾小孩精心!老小孩嘛,不能惹老人家生气。”

  大哥伺候父亲真是无微不至:每天6点准时服侍父亲起床、洗漱,然后推着老人去体育场练习走步;回来后做早饭,服侍二老吃饭;饭后洗涮完毕,又推着父亲去练习走台阶;回家后把父亲安置在小区的街口与老人们聊天,就忙着去做午饭;吃过午饭,下午2点,继续推着父亲去步行街、时代广场等地逛街……直至伺候父亲上床睡觉。

  不管冬夏,上述流程准时准点,雷打不动。这样的作息,大哥一天忙得不亦乐乎,每天步行推着父亲走30至40里是常事,而且一日三餐,还精心给父母变换花样调剂饮食。洗洗涮涮、买东道西这些都还不算。

  从2010年末开始,由于脑血栓影响,父亲小脑萎缩愈发严重,自控能力很差,大小便失禁的情况越来越多。每每遇到这种情况,他从不让别人伸手,都是自己给父亲洗换,精心伺候。一年365天,自己有病都舍不得离开父母半步。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大哥在9年半的时间里,却毫无怨言,一直陪伴着父亲,生怕老人有任何闪失。

  9年多的时间里,轮椅是父亲的“腿”,而大哥是轮椅的“腿”,他推着父亲在滦县的大街小巷穿行。“只要在街上看见推轮椅的父子,就一定知道是你大哥推着父亲。”很多朋友跟我讲过这句话,几乎全县的人都知道有这样一对“轮椅父子”。

我宁愿放下手中的相机

  从父亲患病不能自理起,我开始用镜头记录大哥对父亲无微不至的照顾,在这篇时间跨度达9年多的图片故事里,有老邻居对孝子的称赞,有父亲安详入睡大哥为他刮脸的瞬间,有弥留之际的不舍,有父亲坟前的“哭诉交流”……从那时起,我深知当父亲离开后,这些点点滴滴都会镌刻在大哥的心底。

  父亲辞世后,我最能体会的痛,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如果说我的孝是敬,那大哥的孝绝对是发自心底的爱。也正是这些让我倍感愧疚,默念着:如果有重来的机会,我宁愿放下手中挚爱的相机,做一个大哥那样的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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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伴父终老

摄影:戚辉 编辑 | 米杜 银盐     新浪图片出品 2018-06-13 14:3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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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父亲一生历尽坎坷,熬过了战争和文革,晚年却不幸患上脑血栓。在连续两次脑血栓发作后,父亲的生活已经不能自理。父亲出院时,医生告诫我们:“你们的老爸可能活不过3年。”作为长子的大哥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让父亲多活几年,好好享受天伦之乐。他毅然关闭了赖以生存的小吃店,选择了全职伺候父亲——这样一份没有休息、也没有薪水的“24小时工作”。

  • 父亲住在唐山滦县老城。头两年,住在新城的大哥每天早晨5点起床,骑半小时自行车,到老城帮助父亲起床、洗漱,搀扶着老人外出走走,串串门子。城里没有车水马龙,没有高楼林立,邻里见面都会嘘寒问暖。父亲总爱去街上和那波老伙计闲聊,他还给这波人起了个名字叫“蹲墙根委员会”。

  • 后来,父亲身体机能日渐衰退,我和妹妹为父亲在滦县新城买了更大的房子,居住环境好了许多,大哥就把父亲接到新城照顾。新城的房子在一层半,有七阶台阶要走。父亲上下困难,每次都是大哥半抱着父亲上下楼。

  • 父亲年轻时候喜欢打鱼,病后依旧念念不忘。一直是家里主心骨的父亲性格倔强,大哥拗不过他的倔脾气,就带着他来到滦河边。大哥从后面抱住父亲,支撑他站立,父亲手握渔网,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渔网也没扔出去,“这网怎么就不听我话呢?”

  • 再后来,父亲无法行走,只能坐进轮椅里。但即使重病之后依然执着顽强地同病魔斗争,从来没有悲观失望,“这算什么,30多年前马克思都没收我,脑血栓也夺不去我的生命!”这天,父亲能举起双臂,自己也很高兴。

  • 出门逛街时,父亲和大哥只带了一把伞,为了不让父亲被雨淋到,大哥把雨伞留给了父亲一人用,自己任凭小雨打在身上慢慢浸透衣服。时光流逝,胡同的老房子变成了新式小区,人烟稀少的土路变成商店林立的步行街,穿着中山装、的确良的老伙计们换成时髦的青年和顽皮的孩子。只有大哥和父亲,仍穿梭其中,形影不离。

  • 父亲爱热闹,大哥每天推着父亲散步,一走就是15甚至20公里,老人从不买啥就是要看看,城里每家店铺卖什么,他们都如数家珍。9年多的时间里,轮椅是父亲的“腿”,而大哥是轮椅的“腿”。“只要在街上看见推轮椅的父子,就一定知道是你大哥推着父亲。”很多朋友跟我讲过这句话,几乎全县的人都知道有这样一对“轮椅父子”。

  • 因为父亲常年坐轮椅,腿部血液循环不好,大哥每天都给老人按摩,以舒筋活血。其实大哥自己有高血压病,一次犯病后,头晕目眩,还硬挺着服侍父亲吃了晚饭、上床休息,才偷着去就医。大夫叮嘱他必须要卧床休息,但是他连自己的妻子都没有告诉,第二天撑着虚弱的身体照常去伺候父亲。

  • 父亲有足癣,每年开春复发时疼痒难忍。每到这个时候,大哥会一天三次给他抹药,并用纱布把脚趾隔离开,增加透气。除此之外,大哥每天晚上都要伺候他洗脚,修剪脚趾甲。

  • 父亲过生日是大事,大哥按照父亲“钦点”的菜谱准备了“生日宴”。平日的三餐,大哥也是精心准备。父亲爱吃饺子,大哥每周至少做三次。不仅如此,饺子馅还是变着花样来的:面条鱼、蚶子、大虾、螃蟹和蔬菜……变化口味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父亲多吃一些以增加营养。

  • 入秋以后温度很低,大哥怕父亲洗澡时受凉感冒,就每周带父亲到浴池洗澡。大哥先伺候父亲洗澡、搓背、按摩,帮他穿好衣服后,自己再匆匆冲洗,“照顾父亲,就是要比照顾小孩精心!”

  • 由于长期不能行走,父亲腹肌无力,导致排便很困难。每次排便时,大哥都是让他抓着自己的双手用力使劲。由于脑血栓影响,父亲小脑萎缩愈发严重,自控能力很差,大小便失禁的情况越来越多。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大哥从不让别人伸手,都是自己给父亲洗换。

  • 父亲每天睡得很早,晚上6点前就躺下了。不管冬夏,睡觉前大哥都会给父亲擦洗身体,每次都要半个小时。那时的父亲因疾病缠身,脾气越发暴躁,动不动就发火。面对愈发不受理智控制的父亲,大哥毫无怨言,总是先给父亲道歉赔不是,想方设法哄老人高兴。

  • 父亲总坐着,臀部血液循环不好,大哥每次给父亲擦洗完身子,还要给老人用热毛巾热敷5分钟。父亲很多时候不好好配合,大哥说,有时心里也觉着委屈,“但他是我父亲,是病人,得理解他。有时候,换位思考,这些道理琢磨琢磨,慢慢想,就想开了。”

  • 在父亲最后的日子里,大哥躺在靠吸氧维持的父亲身旁,日夜守候。父亲神志已经不清,进入昏迷状态,却还时常无意识地嘟囔大哥的小名:“小波!小波!”

  • 最终,父亲还是走了。大哥心里空落落的,无所适从,一年后才逐渐恢复过来。父亲在世时特别喜欢雪,父亲离世后,每到下雪时,大哥就会去墓地陪陪父亲,在坟前和老人说说知心话。如今,大哥不再工作,照顾孙子孙女。大哥说,现在还会梦到父亲,都是平常的画面,和以前每天照顾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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