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诺贝特·克尼特是中车株洲电力机车有限公司的焊接技术专家,2018年7月他终于拿到了中国绿卡。中国绿卡,即外国人永久居留身份证,曾被称为“世界上最难拿的绿卡”。从 2004 年实施《外国人在中国永久居留审批管理办法》以来,至 2013 年十年间,中国绿卡只发出了七千余张。近几年,随着中国绿卡的政策渐渐放开,特别是2018年4月中国国家移民管理局的成立,越来越多的外国人获得了在中国永久居留的身份。
文/辜鹏博 张悦 魏尧
德国人:诺贝特
2002年冬天,德国人诺贝特·克尼特来到吉林长春,开始为期三个月给中国焊工的培训。那是他第一次来中国。没想到,这一待就是16年。
2018年7月5日,诺贝特从株洲民警手中接过期盼已久的外国人永久居留身份证。他对当天采访的记者表示,这张中国绿卡不仅给他带来了许多便利,更让他有了归属感。
回顾16年前,诺贝特初到中国,对这片土地几乎一无所知,所有的了解仅来自于与在德国培训的中国焊工的短暂接触。由于文化和行为习惯的差异,诺贝特坦诚地说当时自己对中国甚至有些偏见。“我讲课时,个别焊工喜欢在台下讨论,甚至影响课程进度。课间,焊工明明可以在休息室休息,为什么他们喜欢蹲在地上休息?”所有这些经历都让他觉得“中国人和德国人不一样,甚至不好相处”。
这些偏见在诺贝特来到中国后有了改变。工作的长期交流,生活的长期交融,他和中国工人们逐渐成为朋友。许多工人都希望诺贝特能继续留在中国。就这样,三个月,六个月,九个月……诺贝特留在中国的时间越来越长。
2011年,诺贝特加盟中车株洲电力机车有限公司(下称“中车株机公司”)。十平米左右的办公室被收拾得干净整洁。虽然他现在的职务是城轨车辆焊接技术经理,但他的衣着和车间工人没什么区别。浅灰色衣服,深灰色衣领,衣袖上的一把尺子和笔格外显眼。在中车株机公司,诺贝特率领团队攻克了企业出口型不锈钢地铁车辆焊接工艺难题。
2012年,诺贝特获湖南省第六届“潇湘友谊奖”。2013年,诺贝特再获“中国政府友谊奖”。
如今,诺贝特和妻子、女儿租住在株洲的一间小别墅里,他和家人每年回一次德国。诺贝特在德国的家乡位于河岸附近,空气清新,非常宁静,家人可以非常自然地融入周围环境。“邻居觉得院子里的花漂亮,就也种了很多花草,然后又有其他邻居看到,都跟着种了花草。这样一户影响一户,我们的环境就会越来越好。”
在拿到中国绿卡前,诺贝特每年都要办理居留手续,往返中欧也需要办理签证。诺贝特说,这个过程非常麻烦,每年需要去长沙出入境检验检疫局体检,开具健康证明,现在不仅可以在十年内多次出入境,也可以在中国任何一个城市工作,可以完全像一个中国人一样生活,这张中国绿卡可作为身份证件单独使用。
“以前女儿想在淘宝买什么东西只能求妈妈,现在也可以求我了。”说到女儿,诺贝特欣然大笑。
中国对于外国人办理绿卡的审核程序很严谨,涉及的环节很多,部门也很多,中国绿卡甚至被调侃为全世界最难拿到的绿卡。“如果不熟悉流程,根本不知道需要哪些材料。”2012年,诺贝特开始着手准备申请绿卡的资料,当时写邮件、写信,甚至打过很多电话给外事局、外国专家局等部门咨询。
在众多需要提交的材料中,无犯罪记录证明就让诺贝特伤了脑筋。他在德国开具了无犯罪记录证明,因为证明是德语版的,先要通过公证进行翻译,再要发给中国驻德大使馆盖章,以此证明这个文件确实来自德国。同时,要特别注意这份证明的时效性,过期了又要重新开具。
2012年开始准备,直到2018年才获得中国绿卡。6年间,诺贝特想过放弃,但是中车株机公司良好的工作氛围、办理绿卡的工作人员的友好和耐心都让他坚定了留在中国的信心。如今他在新闻上看到中国将放宽申办绿卡的条件,诺贝特说,相信中国未来肯定会越来越开放。
“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女儿也能拿到中国绿卡。”诺贝特笑着说。
法国人:潘伯良
2018年7月27日,来自法国的潘伯良(Yannick Benichou)在经过十个月的审核期后,终于在昆明拿到了中国绿卡,这一天他特别开心,拿到绿卡对他来说不仅代表着免签证,从心理上感受到中国对这个外国女婿的认可。
“说起和中国的渊源,要从大学时讲起。”潘伯良对中国的历史文化特别感兴趣,2003年在法国上大学时就选修了汉语。2006年,潘伯良来到清华大学读硕士,并学校里认识了教汉语的丽娜老师。两人一见钟情,两年后就结婚了。
婚后不久,潘伯良和妻子一起去了法国生活了三年,因为妻子怀孕了,潘伯良就直接回到中国。先后在河北工作了三年半、上海工作了一年半,因为喜欢在中国工作的氛围,“工作效率高、灵活、动作快”,加上妻子想念中国的生活,最终他们选择定居在昆明。
“申请中国绿卡主要是两条路,一是在中国比较大的企业担任很高的职位,我换个好几个公司,走这条路不太现实;另一个是作为中国人的配偶。到昆明不久,我满足了在中国连续住满五年的条件,妻子的户口也迁到了昆明,我就马上开始申请了。”
“当然也需要一些申请的软条件,例如学历学位、工作、工资、房产等,要证明这个人在中国做什么,对中国有没有贡献。满足的条件越多,办起来就越容易。”潘伯良是在云南提交的申请材料,但最终审核要在北京审,所以之间的过程比较久。“之前还打电话询问什么时候能拿到?告知还要过很久,结果第二天接到通知就可以拿了。”潘伯良兴奋地说。在昆明生活的法国朋友里,他是唯一一个拿到绿卡的。
潘伯良之前是从事核专业的工作,到了中国之后改行做了化工。他目前供职于昆明的一家生产食品添加剂的化工厂,任职总经理,负责公司管理、国际销售等工作。他会要求员工主动学习英语提高合资企业的氛围,邀请法国留学生来工厂实习。
对于中国和法国的区别,他觉得最大的在于习惯,“在中国什么都可以在网上做,买东西、付钱都可以,在法国线下的事情多一点,这可能就是最大的区别。”
如今潘伯良和妻子有两个可爱的儿子。在昆明的两年时间里,他带着孩子们徒步了虎跳峡、梅里雪山雨崩村等地方。除了中国,法国的山上也留下过他们的足迹。潘伯良每年都会回法国两次,一般夏天一次,冬天一次。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他儿时一样,早早的跟着父亲去接触外面的世界。
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他考虑将小孩送到好一点的国际学校,但“现在孩子还小,还不着急”。对于未来,他希望中国的环境越来越好,可以继续再中国生活,也希望他爱的这两个国家能有更多的文化交流。
比利时人:范克高夫
今年年底即将年满70岁的比利时人Gilbert Van Kerckhove的名片上写的名字叫范克高夫,他的中国妻子兼秘书孙冰管他叫做老范,如果老范没有在2008年成功领取中国绿卡的话,到了70岁的年纪基本上没有机会再留在中国生活。
1980年第一次来到中国的范克高夫直到2004年左右才有了办中国绿卡的想法,在此之前他都是办理五年一签的签证。但到了新世纪之后,他越来越确定自己的未来会在中国,五年一签有些麻烦,不如挑战一下申请中国绿卡。
回忆起当初申请中国绿卡的过程,范克高夫依然历历在目。有一次甚至把在中国获得的所有名誉证书和奖杯,以及同各级领导的合影照片,都放到了一个一米多长的箱子里,带到出入境管理部门给工作人员看。这些东西代表了他近三十年在中国的生活中为中外交流做出的贡献,比如他曾为北京市投资局做过顾问,在北京奥运团队里承担过多项工作,长期担任比利时王国外贸部部长中国高级顾问等。因为在中西交往中的贡献,他获得了包括外国人在华最高荣誉中国政府“友谊奖”在内的各种奖项。
2008年,范克高夫终于拿到了中国绿卡,中国绿卡从外表上看很像中国普通居民的身份证,但在实际使用中却并不像普通身份证那样方便。今年3月他曾在自己认为中国最开放的城市上海,因为无法使用绿卡入住酒店而与对方大吵一架。
范克高夫在北京组织了一个中国通的俱乐部,叫做Old China Hands,目前这个俱乐部有一百多名成员,但是其中只有四个人拥有中国绿卡。“有时候,我很好的朋友因为拿不到中国绿卡,不得不选择离开中国,因为失去好朋友,这会让我很失望。”
不过在范克高夫看来,中国正在向更开放的方向发展。他听说今年中国已经有一万名左右的外国人拿到绿卡,而在三年前大概是七千人左右。他希望自己在北京的外国朋友们有更多人拿到绿卡,能长期留在中国生活。
范克高夫对目前在北京的生活十分满意,虽然已经退休了三四年,但他目前仍然有五六份工作,让他的生活很充实。范克高夫在中国已经出版了两本书,“还会再写。”
说起中国和比利时之间的关系,他说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不过可以肯定是,他会继续生活在北京,因为他目前的生活关系网和朋友网都在北京,而对于比利时,他只能算是“异乡人”。
中国绿卡与身份证外观基本一致,拿到中国绿卡的外国人,在中国居留期限将不受限制,出入中国国境不需再办签证,在投资、购房和入学等方面也享有与中国公民同样的权利。诺贝特拿到这张中国绿卡可谓一波三折。
电力机车公司的车间里,诺贝特给焊工现场指导。2002年,诺贝特作为外籍技术专家从德国来到了长春工作,2011年工作调动来到中车株洲电力机车有限公司。因为每年都要办理居留手续,往返中欧也需要办理签证。2012年,诺贝特开始着手准备申请绿卡的资料。
因为带领团队解决不锈钢车体焊接的工艺难题,诺贝特曾经获得“潇湘友谊奖”和“中国政府友谊奖”。在办绿卡的过程中,“准备材料可能有几百页。”让诺贝特记忆深刻的是一份无犯罪记录证明,“最难的是证明这个证明是真的。”他在德国花了300欧元开了证明,通过公证进行翻译,再发给中国驻德大使馆盖章。
诺贝特和同事在办公室讨论工作,他只能听懂简单的汉语,平时交流主要靠翻译。同事非常敬重他,觉得他有着德国人的严谨与认真。“其实有想过放弃申请,但是最后还是坚持下来。”2018年,中国国家移民管理局正式挂牌成立,优化了外国人申请永久居留的审核流程,诺贝特成了新机构成立后株洲市首位获得永久居留身份证的外籍人士。
2003年在长春工作时,诺贝特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妻子是长春本地人,2006年俩人结婚,后来有了一个女儿。2011年,一家人从长春来到了株洲。
完成一天的工作后,诺贝特匆匆忙忙地换了正装,来到学校接女儿放学,和很多中国父母一样,诺贝特也会主动帮女儿背书包。诺贝特的女儿是德国籍,汉语非常好,在当地一所小学就读。
诺贝特在株洲没有买房,一家人租了一间小别墅。诺贝特把这里当作是一个小“城堡”,在院子里养了很多花草,还养了小狗、小鱼和乌龟。这是诺贝特和4岁的宠物狗Benny玩耍。Benny非常可爱,而且似乎能听懂德语。
诺贝特和家人每年都会回德国一次,这是去年他和女儿在德国的家门前坐小艇准备去钓鱼,“德国的家乡在河岸附近,空气清新,非常安静。”诺贝特很喜欢现在中国的工作,觉得工业智能化很有发展前景。
潘伯良来自法国,2018年7月27日,经过十个月的审核期后,潘伯良终于拿到了中国绿卡。“说起和中国的渊源,要从大学时讲起。”潘伯良对中国的历史文化特别感兴趣,2003年在法国上大学时就选修了汉语。2006年,潘伯良来到清华大学读理工科硕士,在学校里认识了教汉语的丽娜老师。两人一见钟情,两年后就结婚了。
潘伯良在社交网站发布自己拿到绿卡的消息后,收到很多评论与赞。婚后不久,潘伯良和妻子一起去了法国生活了三年,因为妻子怀孕特别想吃中国菜,又要坐月子,自己也想回中国工作,就回来了。俩人在河北邯郸呆了三年半,又在上海待了一年半,最后来到昆明,已经两年了。
潘伯良的两个孩子就读于昆明的一家双语学校,两个孩子目前已经会法语、英语、汉语。“申请中国绿卡主要是两条路,一是在中国比较大的企业担任很高的职位,我换个好几个公司,走这条路不太现实;另一个是作为中国人的配偶。到昆明不久,我满足了在中国连续住满五年的条件,妻子的户口也迁到了昆明,我就马上开始申请了。”
潘伯良的小儿子今年上幼儿园,还没有适应学校生活,在路上闹情绪。潘伯良将他举在头顶玩游戏,不一会儿,抵触情绪烟消云散。“我的绿卡算快的,一年之内就拿到手了。”拿到绿卡对潘伯良来说不仅代表着免签证,从心理上感受到中国对这个外国女婿的认可。
如今,潘伯良在昆明买了一套180平米的房子,“昆明房价比北上广深便宜太多了。”平日只要不出差在家里,潘伯良都会准备早餐、帮助孩子穿衣。九月开学,潘伯良还陪着孩子看了“开学第一课”。
在昆明,潘伯良有一群法国朋友,他们会经常一起聚聚,打打牌。潘伯良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拿到中国绿卡的。
在拿到中国绿卡之前,潘伯良就是以外国专家的身份在中国工作。目前,潘伯良供职于昆明的一家生产食品添加剂的化工厂,任职总经理,负责公司的管理、国际销售等工作。他会要求员工主动学习英语,还会邀请法国留学生来工厂实习。
在公司的试验田里,潘伯良和工人聊天。潘伯良的汉语非常流利,同事们都很喜欢他,潘伯良也觉得中国人工作效率高、灵活、动作快,很符合他的性格。
潘伯良每年都会和家人回法国两次。这是今年暑假,潘伯良带着家人朋友一起去阿尔卑斯山徒步。“在中国和法国生活最大的区别是互联网。在中国什么都可以在网上做,在法国线下的事情多一点。”谈及未来,潘伯良说还没想好,不过考虑到孩子的教育,迟早会去有优质国际学校的地方,“不过这也得看之后的工作的机会,暂时这几年肯定会在中国。”
比起诺贝特和潘伯良,今年年底即将70岁的比利时人范克高夫领取中国绿卡的时间要早得多。2008年,他就拿到了外国人永久居留身份证,为此他还专门做了一个中国绿卡的纪念牌。
1980年,范克高夫来到中国。这三十多年里,他为中外交流做出许多贡献,比如他曾为北京市投资局做过顾问,在北京奥运团队里承担过多项工作,长期担任比利时王国外贸部部长中国高级顾问。到新世纪之后,他越来越确定自己的未来会在中国,就有了申请中国绿卡的想法。
回忆起申请过程,范克高夫依然历历在目,有一次甚至把在中国获得的所有名誉证书和奖杯,以及同各级领导的合影照片,都放到了一个一米多长的箱子里,带到出入境管理部门给工作人员看。2008年,他终于拿到了中国绿卡。如今他把这些证书奖杯和合影摆了满满一墙,“还有很多,都没有地方挂了”。
范克高夫和他的妻子孙冰结婚三十多年了,如今已经退休的他仍然有五六份工作,妻子就兼任他的秘书。范克高夫住在朝阳门附近的一个跃层公寓里,家里有很多中式家具和装饰。范克高夫的生活方式和中国人没什么两样,手上戴着红木手串,十分喜欢网购,“我在网上买威士忌,可以通过条形码上网验明真假,价格还便宜。”
范克高夫在北京组织了一个中国通的俱乐部,叫做Old China Hands,他会严格甄选俱乐部成员,必须拥有十年以上在中国的工作经验。他们每个月组织一次午餐会,大家聚在一起交流在中国的生活经历。目前这个俱乐部有一百多名成员,其中只有四个人拥有中国绿卡。
去年范克高夫回了一趟比利时,这是他和小女儿在布鲁塞尔的合影。他的小女儿今年34岁,在比利时的一家中国保险公司工作。范克高夫今年不准备回比利时了,他打算明年再回去探望。
在北京生活了三十多年,范克高夫对这里的道路胡同都很熟悉。对范克高夫而言,他的生活关系网早已彻底融入北京了,“我会继续生活在北京。而对于比利时,我现在只能算异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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