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妻子

摄影 | 吴芳 编辑 | 秦翼 新浪图片出品

进城务工大潮,让许多农村家庭变成“女耕男工”。在中国8700万留守人口中,占半数以上的妻子们,家务农活一肩挑,常年与寂寞相伴。邻近春节,她们期盼丈夫一年一度的归来。

留守妻子

图/文 吴芳

  据民政部统计,目前全国有8700万农村留守人口,其中有4700万留守妇女。两个月来,摄影师先后前往安徽合肥、六安、蚌埠、宿州等地走访,发现留守妇女在农业生产和生活方面缺乏有效保障,承受着劳动强度高、安全感低、精神空虚等多重负担,留守妇女的生存状态堪忧。

  爱他就应该相信他

  深秋的皖北洒满了丝丝寒意,时值玉米收获季节,固镇双桥镇水利村却是一片安静。厨房里,邹燕彬(化名)在忙着晚饭,整个厨房四处弥漫着红烧鱼的香味。身边两岁的儿子缠着她哭着,要往她怀里钻。每天早中晚三顿饭、洗衣,接送上幼儿园的女儿和带怀里的儿子,是邹燕彬每天必做的事情。而孩子的爷爷则主要负责家里的几亩田地。

  就在邹燕彬忙里忙外的时候,她的丈夫则在数千公里外的深圳为整个家庭的生计而忙碌。28岁的邹燕彬最初也是在外打工,认识了丈夫,结婚育儿后,便留在家里,照顾孩子和公公,这种生活已经伴随了邹燕彬整整5年。在丈夫不在的时候,娘儿仨和公公一家四口守着一个硕大的院子,形成一道特殊的“男主外,女主内”的风景。

  “正月十二走的。”邹燕彬清楚地记得丈夫离开家的时候,往年都是春节出去下个春节回,只是前年因为自己生孩子,年中丈夫回来了,而今年丈夫至今没有回来过,只能等到春节了,掰掰指头还有几个月。“路太远,拖家带口太麻烦了,花销也不少。”邹燕彬更多的时间是通过电话和丈夫联系,听了那头的声音她就感到温暖。

  最难熬的是夜晚,没人说话,有得是慢慢长夜。“一个男人在外也很孤单,没啥不放心的,爱他就应该相信他。”邹燕彬说。

  带“伤痕”的保证书

  出六安市寿县向西20多公里,就是丰庄镇,一个典型的淮河冲积平原上的农业大镇。外出务工依然是庄户人家的主要经济来源。赵静(化名)家就是这样,丈夫在上海打工,她自己留守家中。

  和很多留守妻子一样,44岁的赵静也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年轻时随着丈夫在外闯荡,有了孩子之后,回家做起照顾孩子的留守妻子,而这样的生活,赵静已经历了8个年。

  这8年里,赵静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寂寞和孤独,还有内心的伤痛。前年的夏天,赵静因为食用了变质的西瓜,早晨醒来浑身无力,虽然几次试着站起来但都瘫倒在床上,后来孩子吓得哭到门外,被邻居发现,及时叫来医生抢救,那时她已经近乎没有体温和血压。现在回想起来她依然有些后怕,甚至有些心酸。而这些直到痊愈后她才告诉打工的丈夫。

  最让赵静心酸的并不是自己在家的寂寞孤独甚至生病,而是在外打工丈夫的“背叛”。赵静说,去年丈夫很少给自己打电话,她就已经感到了异样。“男人常年在外,生理上需要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在外有人,让她不能接受。于是去年夏天,赵静到法院申请离婚。虽然后来经过调解,丈夫也表达了悔意,并给了她一纸保证书,她也同意和解,但内心的这种伤痕,还需要时间去抚平。

  留守的悲剧有谁知

  提起自己的孩子,47岁王小姗(化名)不禁潸然泪下,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提起孩子,王小姗除了思念,更多的是愧疚。在宿州女子监狱里的9年里,这种情绪一直让她难以自拔,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积极改造,尽快“赎罪”。

  王小姗和丈夫结婚后生有三个孩子,2002年前后丈夫外出打工后便杳无音讯,没有电话,甚至春节也没人影。大字不识一个的王小姗需要抚养三个孩子,生活之艰难,常人难以想象。2003年,另一个男人闯入她的生活,不仅关心她而且给她生活很大的帮助,很快王小姗就和这个男人生活在一起。然而,好景并不长,一年后,当这个男人带着另外一个女人回到王小姗的家中,并和王小姗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王小姗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王小姗无法忍受三个人同睡一张床上,更不能忍受这个男人对自己的薄情,于是在2004年10月4日凌晨将这个男人杀死。

  在宿州女子监狱,同样后悔的还有马小琴(化名)。当年丈夫常年在外打工,自己每天带孩子、下地忙碌,夜晚孤灯残影,极其寂寞和空虚。而此时同村的一个男人闯入她的生活,于是就有了两人之间的“苟合”,久而久之,马小琴成了这个男人的“情人”。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村里的另外一个男人闻到了其中的味道,掌握了她的“把柄”并找到小琴,要求与小琴发生关系。

  小琴拒绝了这个男人的要求,但这个男人并不罢休继续要挟。于是小琴和自己的“情人”商议对策,最终两人合谋除掉了那个男人。

  远方的爱何时归来

  从蚌埠到宿州,从六安到合肥,长达两个月里,摄影师接触到的很多的留守妻子。寿县丰庄镇的村刘爱红说,他们村里留守妇女有好几十人,长丰县庄墓镇妇女主任陈红梅说,整个镇子留守妇女超过400人。

  在和留守妻子的接触中,很多话语难以启齿,但从她们的表情中不难看出,她们对丈夫的思念,对寂寞生活现状的无奈,王小姗和马小琴个案的发生也绝非偶然。

  中国农业大学一项研究显示,全国有8700万农村留守人口,其中有4700万留守妇女。调查中发现,留守妇女隐讳地表达了她们的性压抑问题,“她们长期处于性压抑状态,这也导致了连锁的负面情绪。”69.8%的留守妇女经常感到烦躁,50.6%的留守妇女经常感到焦虑,39.0%的妇女经常感到压抑。

  近十年来,中国农村的留守儿童已经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但留守妇女却没有引起足够重视。农民工为城市建设和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同时,社会也要关注农民工背后的女人们。

  国家发改委城市和小城镇发展中心主任李铁曾经说,不希望在特大城市出现像巴西、印度等国的”贫民窟"现象。在中国没有出现大量的贫民窟,原因是我们限制了农村人口进入城市,而城乡二元体制是形成留守妇女现象的根源。

  留守妇女的现状如何解决?现阶段,单靠农民工自身的力量很难完成,需要政府和社会加快针对农民工政策和制度的建设。对于留守妇女,农村基层组织要有针对性的政策,在劳动、子女抚养、教育等方面给予支持。同时,根据留守妇女的现实需求,在农业生产的种、收、管理等环节中,通过农村合作社等集体力量,帮助组织农业生产和生活,减轻留守妇女的生活负担。

  而如何让丈夫回归家庭,政府除了逐步完善有关政策,降低农民工和家属进入城市和在城市居住、上学的经济成本。还要逐步推行农民工带薪休假制度,给予农民工带薪探亲权,让农民工和留守妇女享受到更多的人文关怀。

  我们希望,思念不需要一年,等待不要长久!

编辑:三人禾羽

 

 

"摄氏2014"年度摄影师大典

(正在火热征稿,截止日期2015年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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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妻子

摄影:吴芳 编辑 | 秦翼     新浪图片出品 2015-01-09 11:3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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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4年10月3日,安徽蚌埠固镇双桥镇水利村里一片安静,5点的太阳正要落下,让深秋的皖北弥漫起丝丝寒意。和这里的大部分人家一样,邹燕彬(化名)的老公去年正月十二外出打工后,一直没有回来,邹燕彬独自在家生活已整整5年。

  • 28岁的邹燕彬在家里忙着晚饭,整个厨房弥漫着红烧鱼的香味,儿子在身边哭闹地缠着她。早中晚三顿饭、洗衣、打扫、接送上幼儿园的女儿、照顾两岁的儿子,是邹燕彬每天必做的事情。就在邹燕彬忙里忙外的时候,她的丈夫在数千公里外的深圳为整个家庭的生计而忙碌。

  • 晚饭准备好了,邹燕彬招呼已经上幼儿园的大女儿来吃饭。邹燕彬说,丈夫一般都是春节后离家,下个春节回,前年因为自己生孩子,年中丈夫回来了一次。而这一年,就只能等到春节再相聚了。问到为什么不去找丈夫时,邹燕彬说:“路太远,拖家带口太麻烦了,花销还不少。”

  • 丈夫不在,家里的地由公公操持。娘儿仨和公公一家四口守着一个硕大的院子,形成一道特殊的“男主外,女主内”的风景。“最难熬的是夜晚,没人说话,在农村,有的是漫漫长夜。一个男人在外也很孤单,没啥不放心的,爱他就应该相信他。”邹燕彬揉着鼻子说。

  • 一阵寒潮尽扫过后,不仅给淮河南岸的长丰县庄墓镇带来阵阵寒冷,也带来了湛蓝的天空和干爽的空气。偶有农用车驶过乡间小路,留下了寂静。

  • 灿灿的阳光洒向庄墓镇刘浅村的一栋两层小楼,透过门楣的窗户投到客厅的茶几上。26岁的贾晓燕(化名)将双手插在暖手套里,伏在茶几上,拨弄着iPad,这是她怀孕后,丈夫给她买的礼物。

  • 留守的贾晓燕有一个打发时间的好伙伴,就是嫂子刘芬(化名)。刚刚29岁的刘芬已经是一个7岁孩子的母亲,老公在云南打工。她最早也是跟着丈夫在外打工,自从有了孩子后,便和贾晓燕一样成了留守妻子。老公去年8月因孩子做手术回来一次,下次回来应该也是过年了。

  • 妯娌俩的老公在一起打工,她们的联系也因此变得很紧密。家里的田地被人承包了,很多家务事都由长辈承担,妯娌俩白天有大把时间在一起聊天。虽然她们很希望丈夫能够守在自己的身边,但现实的压力与对好日子的憧憬,让她俩选择默默忍受,只是不知道留守何时是个头。

  • 出六安市寿县向西20多公里,就是丰庄镇,一个典型的淮河冲积平原上的农业大镇。外出务工依然是庄户人家的主要经济来源。赵静(化名)家就是这样,丈夫在上海打工,她自己留守家中。

  • 和很多留守妻子一样,44岁的赵静也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年轻时随着丈夫在外闯荡,有了孩子之后,回家做起照顾孩子的留守妻子,而这样的生活,赵静已经历了8个年。这8年里,最让赵静心酸的并不是自己在家的寂寞孤独甚至生病,而是在外打工丈夫的“背叛”。

  • 赵静说,去年丈夫很少给自己打电话,她就已经感到了异样。“男人常年在外,生理上需要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在外有人,让她不能接受。于是,去年夏天,赵静递交了离婚申请。虽然后来经调解,丈夫给了她一纸保证书,她同意和解,但内心的这种伤痕,需要时间去抚平。

  • 深秋是玉米收获的季节,宿州市灵璧县的几亩玉米地变得熙熙攘攘。刘天(化名)自家的地包给别人种了,刘天说,男人不在家,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力气种地。

  • 刘天,33岁,宿州市灵璧县人,婚后生了一个孩子,老公在浙江开货车。老公上次回来是4个月前,自己已留守8年。往日里刘天在家负责照顾孩子生活,老公每个月会寄一些生活费回来。但在农忙的时候,刘天会给住在同一个村子的哥哥搭把手。

  • 吴艳华(化名),36岁,蚌埠市固镇人,婚后生了两个孩子,老公在浙江打工。吴艳华的家境并不好,主要收入就是依靠老公,老公春节后外出,中秋节曾回来一次。吴艳华的家里还有几亩地,除了照顾孩子外,还要照顾老人,里里外外都要忙活。这样的日子已过了10年。

  • 钱芳(化名),26岁,蚌埠市怀远人,丈夫在上海打工,自己在家带孩子。丈夫春节后外出,夏季午收时曾经回来过一次。钱芳说,自己的婆婆也是一个留守妻子,老公公在铁路上和婆婆分开了30多年,一年只有春节才回来一次。钱芳担心自己会步婆婆后尘。

  • 孙晶(化名),37岁,蚌埠市怀远人,丈夫在上海打工,自己在家带2个孩子。正是玉米和黄豆收获季,孙晶一个人找来收割机收割,然后自己开着三轮车将收获的黄豆拉回家。“去年8月份的时刚,丈夫刚回来过一次,下一次估计要到春节了,家里的几亩地只能靠自己了。”孙晶说。

  • 赵友天(化名),44岁,六安市寿县人,婚后生了2个孩子,老公在上海打工,留守10年,最近一次见老公是夏季午收的6月。大儿子已经上大学,她在家照顾小的和一个年迈的老人。闲暇里,赵友天会到附近的服装厂接一些手工活回来做,一天尽管只能挣20多元,但她说总比打麻将好。

  • 刘艳(化名),26岁,六安市寿县人,结婚5年,老公在淮南打工,一个月回来一次,最近一次见老公是一个月前。刘艳年纪轻,孩子有公婆照顾,因此她选择到乡里的一家私营服装厂打工,一个月一千多元,虽然比不上在沿海打工,但至少可以在家门口照顾孩子。

  • 张婷婷(化名),24岁,合肥市长丰县人,来自河南的她和老公一起在上海打工时认识,怀孕第8个月才回到合肥。老公在她生孩子时从上海赶了回来。2014年12月5日,张婷婷生产得很顺利,母子平安,她怀抱着孩子笑得很甜。但这一天,也是她留守生活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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