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西部腹地,黄土高原的沟壑深处,有一块“苦甲天下”之称的西海固。在这干渴无鱼的“旱海”,生活着一百多万回族同胞,他们顽强地繁衍生息,坚守着民俗的尊严。
摄影手记 | 耿亚伟
在中国西部的腹地,黄土高原的沟壑深处,有一块十分特殊而又神秘的地方,这就是有着“苦甲天下”之称的西海固。西海固,乍一听这个名字,会使人产生海的联想。其实,这块地方,不要说离海有十万八千里,就是连水都很稀少,是全国乃至世界有名的干旱缺水的地方。有人曾形象地比喻说这儿是“无鱼的死海”。当地出生的回族作家石舒清更是悲凉地说道:“岂止无鱼,纵目所及,这么辽阔而又动情的一片土地,竟连一棵树也不能看见。”
这块地方,之所以被称为西海固,因为1953年,国家以这里的西吉、海原、固原三县为主,成立了西海固回族自治州。后来,随着宁夏回族自治区的成立,西海固回族自治州的名称取消了,但西海固这个富有诗意的名字,却带着不可磨灭的历史痕迹和特殊情感,在这一带的人们心中,牢牢地扎下根了。
今天,由于历史的变迁和现实的发展,西海固的概念和内涵,有了很大的扩展和延伸。西海固,实际上已经成为了宁夏回族自治区南部山区的统称。它大体包括宁夏同原市的原州区、西吉县、泾源县、彭阳县、隆德县,吴忠市的同心县,中卫市的海原县等地。
这些地方,干旱无雨、滴水如油,极度贫瘠,曾经被联合国粮食开发署确定为最不适合人类生存之地,属于全国贫困之冠的“三西”地区,备受人们的关注,在全国和全球有着很高的知名度。然而,在这大山深处的沟沟峁峁,在这干渴无鱼的“旱海”,却生活着一百多万回族乡亲。他们在极其恶劣的艰难环境中,顽强地繁衍生息着,默默无闻地与命运抗争着,笃守着心中的信念和信仰,坚定地保持着本民族的风俗和习惯,不屈不挠地寻求着新的发展和希望。
走进西海固的千沟万壑,人,就像一粒微尘。我最崇拜的摄影家王征作品《最后的西海固》,封面是两个带着白帽的回族人跪在干漠的黄土地上向上天祈祷的照片。看完王征的作品后,对西海固的印象就是“一个人独骑电线杆张望远方,一辆拖拉机卷起烟尘驰过山坳”。
许多年前,原《现代摄影》主编李媚女士向回族摄影家王征推荐了,张承志用了6年时间写完的《心灵史》。
2006年10月4日,我买到了这本书,但一直没有去读。主要是因为我不懂回族文化,不懂哲合忍耶(音译,意为高声赞颂)。
张承志在《心灵史》一书中,对宁夏西海固地区回族同胞的精神世界进行了令人震撼的介绍。王征被这种以生命为代价进行的精神坚守所震撼和感动,他决定返回他出生的地方——西海固,去找回自己的回族之源。于是,从1995年开始,王征便踏上拍摄西海固的征程。没想到,他一干就是6、7年……
如今,我反复翻阅着《心灵史》,甚至将它带在身边并一起旅行。但是我还是无法读懂,因为我对于书中所描写的西海固回族同胞的精神世界完全缺乏了解,更何况想用影像去表现他们。
虽然这些年,我和影友数次深入和了解西海固,但拍摄了只是皮毛的回族同胞生存现状,过程有些匆忙的。但在这个过程中,我看到了回族同胞的友情善良和执着严谨的信仰,感受到了哲合忍耶的民族精神。
编辑:三人禾羽
宁夏同心县黄谷村清晨,山里的雾气还未散去。老羊倌田东恩已赶着上百只羊,不论刮风下雨,日复一日地走向十几里之外的土山上去放牧,因为村子附近的土地上已找不到让羊吃的草根。“西海固”,乍一听,使人产生海的联想。其实,这块地方是全国乃至世界有名的“旱海”。
走进西海固的千沟万壑,人,就像一粒微尘。将近正午,有羊倌赶着羊翻过山头回到黄谷村,这个三面环山的小村。黄谷村全村有230多户人家,一半多为田姓的大家族,大部分都以放羊为生,而开垦的土地都几里之外的山梁上。主要农作物是土豆和玉米,完全是望天收。
下午6点,村民田西志站在村口一处废弃的土坯房旁仰望山坡。2014年起,西海固地区实施了移民政策,黄谷村已有200多户搬离了同心县,他们留下的老土坯房将被拆除还田。田西志的侄子田大虎说,搬迁后,一户人领了约1.8万元的补助,生活环境是好了,但在新地方却很难生存。
田西志今年50岁,和老婆顾秀兰(右二)共生了五个孩子,大女儿田梅已出嫁并有了两个孩子,大儿子田海林今年18岁,在银川学厨师。因为家人口较多,但分房较少,他和几位兄弟商量在红寺堡乡自己买地盖房,因土地手续还没办好,所以,他家与几位兄弟家迟迟没有迁走。
在家中谈起搬迁的事,田西志和他叔叔俩都非常激动。他们都舍不得住了几辈子的故土,虽然这里贫瘠荒芜,但这个穷村却养活了好几代人。同村的侄子田大虎说,如果村子能通上水,还是挺好的。周围的山里又有石膏矿,如果有投资,再搞搞旅游,在老家生活还是很幸福的。
2014年11月29日,是16岁的二女儿田海燕大喜的日子。28日夜幕降临后,出嫁前的海燕被请进闺房,家中的男人便不能踏入闺房半步,海燕的吃喝都由母亲和姨妈端送到房间。在西海固地区,几百年传承下来的风俗,女孩只要到了15岁就要寻婆家,19岁前嫁人,过了20岁,就很少有人提亲了。
午夜时分,海燕一个人座在土炕上默默地想着心事。她要嫁的20岁小伙叫马瑞,住在同心县城,是一名汽修工人,家里在县上做生意,条件不错。给她说媒的是海燕的大哥田大虎,田大虎自己又是马瑞的姐夫,这门亲事算是亲上加亲。
海燕结婚的前夜,黄谷村夜晚的星空一如既往的明朗,无数的星星就像无数闪烁的烛光,为田家的明天照着前程。
第二天一早,简单梳洗吃完早饭,海燕在好友的帮忙下开始化妆。回族姑娘结婚的装束相对简单,红色的礼服搭配红色的头巾,很有回族民族服饰的特点。海燕的妈妈看着自己正在化妆的女儿,百感交集。
快到上午10点,男方家迎亲的车队还没进村,海燕的爸爸田西志实焦急地在屋前的空地上等待着。天空晴好,万里无云,但村子里却有些冷清。
婚车队在上午10:45来到田西志家门口。在海燕步入婚车之前,所有送行的客人都在海燕家大伯父田大志(中)的带领下行礼拜,他是这一代几个村中德高望重的阿訇(音译,回族穆斯林对主持清真寺事务人员的尊称)。
在当地婚礼习俗中,迎亲时,新郎并不到场,由男方家里的女性长辈前来。在简单仪式后,海燕独自一人坐上婚车,一路上,带着头纱的海燕非常沉默。
头车启动带着海燕缓缓地离开村子,海燕80多岁的爷爷在前方引着,妈妈则跟在车后为她送行。
婚车车队沿着黄谷村唯一条通往外界的干枯土路,绝尘远去,载着海燕离开了这个生她养她16年的小山村。
同心县城距黄谷村18公里,车程约30分钟。邻近中午,车队到达男方家中,男方的长者们在婚车到来时,自觉排成一行迎接新人进家。
在回族的“婚礼”仪式上,新娘不能在现场,而新郎也只有在仪式结束后才可以见到新娘。中午,新郎被请到布满干果的帐篷里,在阿訇面前,开始了长达半小时的颂经。这些干果的摆放和种类十分讲究,由于分量很大,所以花费不小。
诵经结束后,又经过一些复杂的仪式,新郎马瑞终于在新房遇见新娘田海燕,马瑞笑得很开心。
婚后,海燕偶尔会回家看看,村里的小学也拆了,海燕的弟弟妹妹们只好在县城的学校里上课,周末了才回到黄谷村。哥哥田大虎一家和海燕一家也在考虑一起外出做点生意。当父亲田西志拿到土地手续后,黄谷村也将成为身后黄土高原千沟万壑中的一片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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