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联的“编外”英雄

8月12日晚10点50分，天津滨海新区瑞海公司危险品仓库发生爆炸。截止16日上午，已有112人遇难，95人失踪，其中消防官兵85人，含现役13人，天津港72人。天津港公安局支队的消防员正是被媒体爆出的“合同制消防员”。他们还有一个名字叫“专职消防员”。

距离爆炸现场三四百米有一处停车场，大量车辆被毁，铝合金轮圈被熔化后凝固在地面上，铝合金熔点是660℃，当时现场的温度之高可想而知。天津港公安局消防支队一大队、四大队、五大队是第一批进入现场抢救的队伍，但已确认牺牲的13名消防员并非来自这些队伍。摄影：朱嘉磊

8月16日上午，天津港爆炸事故第六场新闻发布会在滨海新区美华大酒店召开。来自河北张家口的十几位天津港失联消防员家属来到美华大酒店等待消息。但媒体发布会现场不允许家属进入，几位家属只好在酒店门口依偎着、黯然地等待消息。

“我和我姐姐跑遍了各大医院甚至停尸房都没有找到一丝关于亲人的消息。”王宝霞举着家属们轮流填写、统计的天津港失联消防员名单在美华酒店大堂向媒体讲述寻亲经历：“我姐夫是失联消防员，我两天前才来到天津，我们想要真相。”

祁宝清在美华酒店外呜咽地打着电话。她来自河北张家口，40岁的丈夫王全在天津港做消防员还不满四个月。爆炸发生后，祁宝清并没有收到任何官方通知。“我看到新闻才知道出事了，当时就懵了，打电话也联系不上，只能连夜赶来天津, 目前什么消息都没有。”

“天气热，训练时注意别中暑。”8月12日下午，王雅如还在电话里和弟弟王胜民聊家常，24小时后，王胜民的电话便再也拨不通了。王雅如说，弟弟王胜民是天津港第四支队消防员，她和家人从山东赶到天津后，直奔泰达医院，但是没有发现任何与弟弟有关的线索。

家属们被安置在距事发地10几公里外叫鑫盛兰花的酒店，按两人一个房间，住在标准间内。房间里的电视锁定在新闻频道，志愿者送来的食物摆放在桌子上没人去动。“现在（亲人）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天天跑医院都是失望而归，怎么吃得下东西。”一名消防员家属说。

“不能儿子回来了，你自己却垮了。”周围的人都希望张宜碧能吃点东西。爆炸发生后第二天，张宜碧便抱着儿子的照片徘徊在“泰达”、“港口”、“塘沽”三家医院。“我最后一次见他是8月11号，他每周末才能回家，那天我特意请了假去看望他，给他送了他最爱吃的牛肉干。”

张宜碧用手机里反复对比孩子的照片与一位已面目全非的消防员照片。2007年，张宜碧从四川老家来到天津打工。4年后，她把16岁的雷驰带到了天津念完了高中。2014年10月，雷驰成为了天津港四大队消防员。雷驰告诉张宜碧，自己做的是消防后勤收尾的工作。

失联消防员彭德宝的母亲李学军拿着他的照片，与同行的家属在酒店等待消息。彭德宝今年22岁，来自天津蓟县，一年前通过介绍在天津港消防队工作。“7月9日是他休假的最后一天，临走前他和我说，妈我能在家多待一天再归队吗，离开后我会想你，我对他说工作要紧。”李学军回忆。

王贵红来自天津蓟县，离婚6年的她与20岁的儿子李富越相依为命，8月13日凌晨两点，王贵红和姐姐一同连夜开车赶到事发地寻找孩子。“7月13号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他难得休息，特意陪我到海滩捡贝壳，那一天过得很开心……我不想要赔偿，人如果没了，多少赔偿都换不回来。”

半年前，失联消防员郑光亮通过企业招工来到天津港消防队一队。事发后，父亲郑国华（右四）一直联系不上孩子，一位同事说郑光亮跟着其他人出去救火了，吓得父亲直接瘫坐在地上。“自从这孩子离开家到现在我就没见过他，最后一次通话就在8月12日晚上10点左右，他在电话里说想家。”

房间里烟雾缭绕，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家属在酒店里等候消息，他不断地吸烟，一支接着一支。“我来这好几天了，儿子的消息却一点都没有。他是天津港的消防员，现在都不在连失联名单上，我希望官方给我们家属一个确切的结果，如果人不在了，也希望国家能给他们烈士待遇。”

天津港公安局消防支队的办公楼，距离爆炸点约在100米内，这是一栋6层高的小楼，三个大队平时在里面办公。 截止发稿时，已找到3位四队幸存者。8月15日下午4点，天津港公安局跃进路派出所发布爆炸后更新的第一条微博：“‘在’的能还在吗？‘不在’的不能不存在。”摄影：朱嘉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