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6日,2300多万台湾人将做出一个重要选择。在适龄选民中,占比三成20-40岁的年轻人一直是台湾各阵营重点争夺的对象,他们的价值观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台湾的未来。
图/文 邹璧宇
编辑 秦翼
在台北忠孝敦化地铁站附近的办公楼上,去年惜败于台北市长竞选的连胜文先生在接受采访。说道当下台湾的“小确幸”,连胜文先生变得激动起来。他并不认可台湾年轻人满足平稳的生活状态。连胜文先生在远离政治的这一年中运营了一家创业基金,投资那些愿意拼搏的年轻人与他们的创业项目,帮助更多年轻人打开海外,特别是大陆市场。
“小确幸”源于日本,走红台湾
“小确幸”一词意为微小而确实的幸福,稍纵即逝的美好。词语本身出自村上春树的随笔,由翻译家林少华直译进入现代汉语,算是源于日本,走红台湾。在当下的语境中,这个词承载了一部分台湾年轻人的理想与追求,过上平稳、安定的生活,比如,开一家咖啡店平稳度过余生。
在台北四四南眷村周末的旧物集市上,一位20出头的小姑娘租了个摊位,售卖自己的烧制的陶瓷制品,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来此观光的客买走了不少,一天算下来也能卖小几千元新台币(1元人民币兑换5元新台币)。这份收入的背后是根据自己的兴趣生活,做有尊严的工作。如果没有更大的压力,她也许能够在自己热爱的领域多干几年。
唐家婕刚从美国回来,她在台北大学念社会学,毕业后来到北京的一家杂志社实习,实习结束后唐家婕去了美国,一待就是三年。唐家婕说,她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回台湾生活,只是担心骨感的现实。台湾青年一代“锁岛”心态逐渐出现。这些年,台湾在全球化的冲击下改变并不明显,过些年再回来,仍然没有太多陌生感。
但追求安稳的环境也促进了台湾的文创产业,吸引了大量优秀人才投身其中。前几天大陆的社交网站上一篇分析台北故宫与北京故宫纪念品的文章转得很火。台北故宫在设计理念与制作水准上完胜北京故宫。
台湾“小确幸”遇到大陆“大抱负”
“小确幸”是台湾出现的一种社会心态,一种生活理念,一种生活方式,本无对与错。反对它的人担忧的是台湾未来的国际竞争力。2015年,台湾的经济增长率不到1%。2015年11月,台湾下调2016年GDP增长率预估值至1.32%,此前为2.7%。98年亚洲金融危机后,原本排名亚洲四小龙之首的台湾,经济放缓排名垫底。
一个家在两岸开连锁巧克力店的老板说,在北京三里屯店,一个月的销售是80万人民币,而在台北一年也就能卖这么多。这也侧面印证了另一个惨淡的数据,台北1-10月商业零售营业额年增长仅0.1%。
在大陆创业潮如火如荼的今天反观台湾的互联网行业。至今为止,台湾本土还没有出现类似大陆“BAT”这样的,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互联网公司。脸书与LINE占领了台湾大部分社交网络的市场份额,支付宝也开始尝试发展台北的业务,弥补台湾第三方支付平台的缺失。
前辈呼吁“爱拼才会赢”
台湾经济的增长压力,让台湾社会响起了反思的声音,呼吁年轻人不要“蜗居”台湾。台北租车靠背椅上的小频幕广告甚至在播放反思“小确幸”的视频:一个不思进取的社会只能让下一代的生存变得更残酷。
经历过台湾经济起飞时代的中年人说,他们是与父辈一起听着《爱拼才会赢》长大。在那个年代,一批台湾高科技企业以生产加工电子产品为核心,让全世界见识了台湾的实力。
一位来自台北眷村的居民说,当年他们与父辈从大陆来到台湾,一家人最先住在眷村中。房子几平米,与邻居共用厕所与厨房,作为外省人又害怕被当地人欺负,生活真是从一无所有开始,小孩子要出人头地只有读书考学,学成之后各凭本事拼出一条活路。
老一辈台湾人盼望台湾能够继续在传统优势领域发力,依靠文化、教育与电子产业这些年的积累,走出近年来的经济低谷。在这部分人的眼中,文创品或者开咖啡店这样目标如何称之为理想,所谓的“小确幸”也因语境不同,而被理解年轻人漠视外界发展,逃避社会竞争的致幻剂。
2015年12月26日,晚高峰,台北忠孝东路上空回荡着摩托车的“突突”声。98年亚洲金融危机后,原本排名亚洲四小龙之首的台湾,经济放缓排名垫底。“小确幸”描述的价值观在台湾走红,成为一代年轻人的时代印记。此词翻译自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随笔,意为微小而确实的幸福。
忠孝东路见证了台北的变迁,是所有大陆游客不能忽略地方。在过往与当下,依旧保持着活力。阿伟(左)在为商场促销打广告,他身后的一对情侣准备过马路。在台湾对大陆的自由行逐渐开放后,阿伟说这两年在街上能听到更多说着大陆口音的游客,他们很爱来忠孝东路逛街。
小美(中)每天都会来到敦化诚品书店前摆摊。“一般晚上出来,这样白天还能做别的工作。晚上9、10点收摊,生意好的时候一个月能赚好几万新台币(1元人民币兑换5元新台币)。”小美说,“要是老天经常下雨,就无法摆摊啦,所以收入并不稳定。”
阿忠在台北一家快餐店打工,负责端菜与结账,没有客人的时候可以发发呆,月工资在25,000新台币左右(5,000人民币)。阿忠说,自己没有去过大陆,只是从新闻与课本上了解,偶尔有大陆游客来店里吃饭,没什么不同的感觉。
在四四南眷村的旧物市集上,小岚(化名)在售卖自己的手工陶艺作品。她20出头,平日制作陶艺在网店售卖,有展会了再去摆摊。她对自己品牌是这样描述的:“喜欢从容的生活步调,所以不定时生产,不定时上架。”但是台湾没有大陆这样方便的网上售卖平台,她的网店交易量并不高。
从外地来台北工作的小曾在街头发餐馆广告。小曾的工作地点位于台北师范大学附近的夜市,不发传单时,他需要在餐馆里帮忙。小曾说“我月薪大概30,000新台币(6,000人民币)。”对于大陆,小曾了解不多,他希望过好当下的生活,未来有机会去大陆看看。
就读台北大学数学系的小陈正在与朋友一起复习,准备即将到来的年终考试。休息时,他们聚在一起商量未来报考哪所美国或欧洲的大学。小陈和他的朋友说,对大陆的学校不了解,去大陆上学暂时不在他们的计划中。
搭40分钟地铁离开台北,有一家公立图书馆内。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周小姐暂时没工作,她趁着这个空档来此看书。小周说:“本来该看一些专业书籍,准备一个考试的,却被书柜上的日系漫画吸引了,一不小心看了许久……”
淡水的渔人码头,一名少年看着鱼竿,等着鱼咬饵。他说,不上学时常与朋友来到码头垂钓,有时候能在河里钓上体积不小的石斑鱼。小伙伴们虽然从小学习国语,但平日交流时,更多还是说闽南语。因为年纪小,当下也没有什么烦恼。
26岁的Tiger在长安东路的一家餐馆推销啤酒。Tiger每天工作3-4个小时,工资加上销售提成,月收入在6000元人民币左右。Tiger说,未来她应该会继续从事这份工作。Tiger没去过大陆旅游,来这里的大陆游客也不多,所以Tiger对大陆并不了解,
台北101大厦旁边的信义路,有韩国明星要来参加通告,粉丝们早早在场地外等候。台湾的流行文化曾经影响了整个东亚,现在被韩国赶超。在现场等待韩星的粉丝说,他们对大陆近年的综艺节目越来越喜欢,比如类似“爸爸去哪”的真人秀节目。另外,《琅琊榜》也正在台湾热播。
住在新北市的歌手陈嘉瑀,受邀到一家商场进行表演。当天因为下雨,商场的听众不多。陈嘉瑀说,偶尔也来大陆参加演出,所以知晓大陆众多的选秀节目。“参加选秀的话,竞争好激烈,未曾参加过。”陈嘉瑀感叹,“大陆艺人间的竞争非常激烈,要出头很不容易。”
歌手张玉霞曾通过“中国好声音”被大陆观众熟知,但是她并没有留在大陆发展,而是回到了台湾,与姐姐一起结伴接商业演出。平时也会像出名之前那样,到淡水渔人码头做街头艺人。张玉霞说,知道大陆市场广阔,但却更熟悉台湾的环境与氛围。“有不错的机会时,我们也会来大陆演出。”
张小姐在台北一家酒店从事前台服务工作。张小姐与另外一位姑娘每天只需在白天上班,夜班与值班都是男员工完成。酒店业服务人员除了要会说国语外,还需学习日语、韩语,便于和来自不同地区的旅客沟通。
从东吴大学毕业的Ben Shiue抓紧时间吃盒饭,他在参加一个创业项目展示活动。Ben展示了一款安装了GP晶片迷你四驱车。小车可依路况实现自动加减速,并即时回传第一人称视角的路况视频。Ben在戴尔研究所工作。“未来会考虑去大陆试试。”Ben说,“毕竟大陆有比台湾大得多的市场。”
杨先生是台大毕业生,他在大学附近开了一家二手书店。杨先生说,书店的营业收入一般,但是去大学摆摊卖书收入却很好。“最近几个月,我加入蔡英文的竞选团队,负责网站的工作,书店就疏于打理了。我觉得不管选举结果如何,台湾未来并不会限制来自大陆的访问人数。”杨先生说。
徐巧芯是国民党的新闻发言人之一。在大学的时,徐巧芯加入了国民党的青年团,之后一直从事宣传工作。此后,她经常上电视节目与嘉宾讨论国民党的政策。她认同当前朱立伦的竞选理念,希望国民党能够带领台湾走出经济低谷,两岸继续保持友好关系。
蒋万安,蒋家第四代子孙,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法学博士。从政前,蒋万安是一名律师。“自从决定开始从政,生活便更忙碌了。”蒋万安说。大选前夕,蒋万安带着夫人来到一个选区的街头拜票,蒋万安每见一个人都弯腰、鞠躬、握手,试图用真诚打动选民为他投下成为立法委员的选票。
台北出租车上开始出现反思“小确幸”的公益广告:“一个不思进取的社会让下一代的生存变得更残酷。”听着《爱拼才会赢》成长的老一辈台湾人认为,“小确幸”不应成为年轻人漠视外界发展,逃避社会竞争的致幻剂。“梦想中的创业天堂”也不仅是开个“咖啡厅”与“个人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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